第69章(2 / 2)

我呆呆看着风离,盯着他的脸越来越模糊,而当年许多画面却愈发清晰,我想摇头把那些画面摇走,“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萧其棠啊萧其棠,枉你颖悟绝人,智谋无双,到头来还是栽在一个‘情’字上……宋郎生果真没有说错,不论你忘了什么,都不会对他忘情……”

就是这个时候,我拨动藏于袖中的暗器——---方才那假风离偷袭未果的暴雨梨花针。

风离大惊失色,连连倒退数步翻身闪避,依旧猝不及防的中了几针,闷哼一声,单膝半跪在地。

我再也顾不得与他周旋,一手抱紧锦盒与竹简,一手扶着岩壁往外逃。

脚步声在长长洞窟中回响,我已不知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当踏出最后一节台阶,望见衣冠冢外横七竖八躺着的影卫时,我的心绪如层层巨石重压。

那是黑暗铺天盖地袭来时的绝望,然则避无可避,不容退缩。

风离并未诓我,他连我身边最后的影卫都除尽了。

可我何曾调派过什么神机营大炮,为守住君锦之的秘密,我哪里还敢惊动太子弟弟。

此时漆黑的夜空下起了小雨。

山路湿滑,我在泥泞中栽了一次又一次,却没有停止过往前奔跑。

因为我知道风离马上就会追上来。

峰峦连绵不绝。距离最近的,是灵山下的玉龙山庄。

可我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到了不了。

从万坟岗攀到灵山山顶,这样短短的一段山道,耗光了我所有气力。

我终于瘫软在地,这一回,竟是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了。

极顶之上,是一段长长的孤峰山壁;俯瞰足下,城中夜景影影绰绰。

这般逃命似的奔波、这番景象何曾熟悉,熟悉到几乎令我忘记呼吸。

往事如风呼啸而过,我怔怔的看着远方,刹那间醍醐灌顶。

同样是杂草丛生的山道,同样的追杀,同样的悬崖,同样的……绝望。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段追寻已久的记忆,会在此时如潮水般涌来。

那日是驸马寿诞,我邀他来灵山上本想要告诉他我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妹妹,不想因煦方的出现,与宋郎生失之交臂。

离开煦方后,我沿着通往玉龙山庄的徒坡一路找寻驸马的身影,误打误撞发现一片树林。

那树林聚着黑压压的人,看去灰色布衣村民装扮,却应序齐站,训练有速。

我心头大惑,深夜在这荒郊野岭,皇城边上,聚有众百,究竟所谓何?

正这般想着,众人忽高举双手跪拜。

我微微一凛。

然后看到一人不紧不慢走向前,垂眸环顾:“起吧。”

那人束发戴冠,风姿绰然,一身官衣红袍耀目不羁,却不是当朝大理寺卿又是谁!

不待我惊呼出声,忽觉得后脑一抡重击,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醒转时,我发现自己双手倒缚,被放倒在一间木屋中。

木屋的陈设布置十分眼熟,我记起了昏迷前的所见,越想越是惊惧,恰是这个当口,我听到屋外隐约有人在说话,听不甚清。

我不动声色的挪到门边,只听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道:“少主不必过忧,擒下公主时并未有第三者在场,如今东窗事发,属下自会连夜将公主亲自送离京城。”

心中冒出了一种可能性,但还抱着一丝渺茫希望,直到另一个声音响起,如夜风般清冷,“公主为我筹备寿宴,今日还曾来过大理寺寻我,她贸然失踪,莫要说群臣,即便是太子也不可能不怀疑到我的头上。”

“少主的意思是……?”

“萧其棠必除,但绝不是现在,离大计实行还需一年半载,这之间京中若无襄仪公主,萧景宴的储君之位岌岌可危,若然新君登基,第一个要除了自然是我这‘驸马爷’了。”

我睁大着眼,呆呆的听着,觉得自己像失去了思考力,一时间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可公主今夜看到了一切,待她醒了,你如何同她解释?”

伴着轻轻的笑,“我手中本有两枚忘魂散,其中一颗已让公主掉包,如今还剩一颗,待她服入后,自会将今夜所见忘的一干二净。”

像是一道闪电凭空劈入身体,脑中一声惊雷,不能信,不敢信。

那陌生男子问:“忘魂散?襄仪公主若失去记忆自也不会记得少主,那么之前所做不全白费了?”

一门之隔,我听到那个我用尽生命去爱的人缓缓道:“不。她依旧会爱上我,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她记不记得我们的过往。”

宋郎生从不曾说过什么情话。

可这番辗转悱恻却犹如利刃,深深的割在我的心上,渗出的血珠。

我再也不能承受更多,心如死寂倒向木门,木门未锁,咿呀应声而开。

抬眸,望见了月下目似深潭的他。

那一望,那双眼,冥冥渺渺,历历如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