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有什么不对?”杜莹然瞧见了听风的样子,心中一凛。

“这几样我是吃过的。”听风的指尖划过了这几样的吃食,海草还有蚌贝还是李佳佳特地去进京的时候,捎带回来的,另外的酒类则是佳佳说李婆子所做的醉鸭是最美味的,每日晚上也会备一杯黄酒。听风说道:“同李佳佳交好了之后,她就让我每日晚上饮一杯酒,说是活血化瘀的。”

原本听风一直亲昵地称呼李佳佳为佳佳,此时已经成了疏离冷淡的李佳佳了。

“我会让人去查李佳佳和谁往来。”孟舒志的声音响起。

“少爷……”听风原本是背对着房门,便不知道孟舒志来了,听到了孟舒志的声音连忙要起身。

“你坐下吧。”孟舒志一撩袍角,坐在了另一侧的石凳上,“你发现了些什么,都说吧。”

听风从怀中拿出了那红木的小匣子,推给了两人,孟舒志打开了匣子,便瞧见了那枚银勾丝的玉簪,“这是?”

听风低声说道:“我这病症是花粉症,往年虽然也会发作,却不及今年的来势汹汹。我原先一直是以为自己身子弱了些,才至此,现在见着了老夫人手上的伤口,或许这花粉症,只是为了支开我。”听风抬起头,“这簪子原本只是一根白玉簪,是及笄之日,老夫人亲自替我攒上的,可是,在我生病之前,这簪子就被失手打断了,再然后,用银边勾住了这玉簪,我带着之后,便生了病。”

孟舒志看着那断口处的网纹,“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听风咬着下嘴唇,“这是老夫人送了我的,虽然已经断了,我想,少爷若是拆了累银丝,我是不心疼的,不要损了簪子。”

孟舒志点点头,“绿澜的祖上是打金的,在进府之前绿澜也曾做过簪子,我问问她可会拆了这累丝。”

绿澜手里拿着这簪子,看到了三人的神色郑重,握住了簪子的手紧了紧,也是正色说道:“可以拆,我屋里头就有工具,等我一刻钟的时间就好。”说完之后又看着听风,“听风姐姐,不会损了这簪子的。”显然绿澜也认出这簪子。

听风对着绿澜笑了笑。

孟舒志问道:“所有人都知道你这簪子不一般?”

她可是府中老夫人及笄时候亲自簪发的,得了这根簪子之后,府中与她交好的丫鬟,上上下下都是看过里的。听风缓缓点头。

孟舒志说道:“是谁弄断了这根簪子,是谁寻人做了这手艺。”

“是表小姐。”听风的语气很轻,但是却很是坚定,“是表小姐折了这根簪子,又说她知道京都之中有一位老者金镶玉的手艺很好,这簪子也是她寻人去重做的。”

☆、第116章 真相(三)

孟舒志说道:“我之前派人去查了表妹的近况,最近倒是没做什么,若是结合你这簪子的事情,我会让人查一下表妹是否和庄子里的人接触了。”

听到孟舒志说完了之后,听风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口气,她很担心少爷若是不相信她,认为自己污蔑表小姐,会怎么办。听风坐在石凳上,原本是挺直了脊梁,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此时放松了之后才多了点人气儿。

孟舒志看到了听风放松的样子,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些难看,如果不是先前就隐隐有了猜测,光听着听风这样说,恐怕他很难相信,听风的神情表明了,听风是做好了若是自己不相信是柳莲安做得,她会找出更多的证据的打算。孟舒志缓缓开口,“先前听着芳菲说起,表妹在场的时候,祖母会呻·吟,我便心中有些怀疑。只是,祖母素来是待表妹极好的,我想不出她这样做得理由。”若只是想要做自己的妾,这个理由太过于荒谬,连他自个儿都很难相信。

听风沉默了半晌,若是少爷不相信自己的话,不相信是表小姐所为,听风会说出表小姐那点心思,此时少爷既然已经相信了,在少爷面前说这些就有些尴尬了,听风看了一眼杜莹然,准备私下里的时候,同少夫人说起这件事情。虽然不说表小姐的那点隐蔽的心思,其他的事情还是要说到一番的,说道:“老夫人摔倒的时候,表小姐也是在场的。”孟舒志此时的目光灼灼,听风在少爷的目光下,声音忍不住低了下来,“当初都以为是个意外,或许,一年前的事情,也不是意外。”

杜莹然是不知道老夫人摔倒时候的情景的,此时很是有些惊讶,而孟舒志想到了当日里表妹伏在祖母身上的大哭,任谁也想不到,表妹竟是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孟舒志的手猛然收紧,指甲嵌入到了手心的肉里,手上的疼痛却不及心底的难过。听风说过了这句话之中,周遭一片沉寂,只有风扯着头顶上的枝叶哗哗作响的声音。

吱呀一声打破了此刻的沉寂,杜莹然往那动静的方向看了过去,远处的门扉被推开,推门之人正是绿澜。绿澜的手中捧着托盘,一方锦帕裹住了簪子,另一只帕子里则是放着拆下来的银累丝,另外还有镊子、钳子之物,摆放在托盘之上。

绿澜见着三人之中带着莫名的凝重,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行礼之后把手中的托盘放在了石桌上。孟舒志首先拿起了那簪子,豁口被打磨的圆润,玉簪的簪身断口正中被掏出约有半寸不到的小口。

“这一处可是必须的?”孟舒志问道,“若是没有这小坑,能够用银镶嵌住这玉簪。”

“是可以的。”绿澜伸手簪子合拢之后,拿起了剪开的银丝网格,套住了那断口,“便是这般裹住的,有没有这小孔是不相干的。”

“把这根长丝减掉。”孟舒志指着那根纤细的银丝,那银丝往上延伸便簪尾簇成了花朵。

绿澜依言用小剪减去了累银丝,孟舒志拿起了那根簪子,银丝网格挡住了那正中的小口,再拿起那银丝网,孟舒志隐隐有了想法。用针把想要塞入到簪子里的物件透过小网塞了进去,最后拨到小孔之中,这样就算是透过了光,也瞧不见里面的模样。

孟舒志示意让绿澜先离开,绿澜本已经准备离开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我拆开这簪子之后,帕子上有些淡黄色的黏物。”展开了手帕,对着孟舒志说道:“就是这样。”

孟舒志等到绿澜离开了之后,手指捻了手帕上黄色的黏物,放到了鼻尖下,肯定地说道:“这就是花粉。”

听风自从听到了孟舒志询问那发簪之中的小口,再看到了这淡黄色的花粉,自然明白了自己的病症为何是会一日比一日重。杜莹然的手指微动,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脑海中越发清晰可见。

孟舒志对着听风说道:“李家的那位姑娘,用了什么法子,塞入了花粉。”杜莹然猜测到了是李佳佳所为,而孟舒志猜到了是李佳佳所谓,但是不知道李佳佳是用什么法子,能够从听风的手中得到这簪子,并塞入了花粉。

听风的眼眸有些黯然,但是回答说道:“是。我有一套老夫人赠与我的梳篦,因为是心爱之物,不曾赠与了她,她却时常来我这里梳头的。”

此时可以说是真相大白,李佳佳用着梳头的借口,隔一段时间便会顺着银丝网格往那小孔里塞入花粉。所以听风身上的红肿,头皮最为严重,更是落了不少发,随即则是面部和肩颈,到了下半身,红肿略微少了些。同时那簪子是簪在右侧的,故而身子的右半边要比左半边要严重。

孟舒志的手猛然收紧,其实还不止这些,簪口的断面虽然是打磨过的,也可以看得出先前是正平的。与其说这簪子是摔在地上,倒不如说是被人用手帕裹住撅断的。原先孟舒志就隐隐疑心了柳莲安,此时这簪子当中的玄机,更加佐证了他的怀疑。

最开始老夫人的摔倒到老夫人手上的伤口,从撅断发簪到李佳佳借着梳头的功夫塞入花粉。每一件事都可以看得到柳莲安的影子。

孟舒志手指捏了捏眉心,“好了,我知道了。”抬眼看着听风,说道:“你也累了,早些休息。”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听风躬身退下,她原本是想和少夫人说一下表小姐的事情,现在是没有必要了,少爷此时的表情太过于颓唐,应当让他们两人说说话。。

“表……柳姑娘那里是不需要查了,没有那个必要了。”孟舒志的声音有些苦涩,他抬眼看着杜莹然,眼神也不如平日的明亮,原本是表妹的称呼,现在成了生疏冷淡到了极点的柳姑娘。此时的孟舒志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权当做是没有这门亲戚的。“明明上一次的时候,芳菲就说过,明菱和明悦两个丫鬟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祖父身边的人更是不会。其实,只应该有她的,不是吗?”孟舒志忽然就想到了曾经妻子同自己说过的柳莲安,她不过是略略一提,甚至不敢多说什么。学医之人的心思最为缜密,恐怕她早就认定了柳莲安,碍于的自己的面子,加上没有更多的旁证,才不曾开口。想到了这一节,他闭上了眼。

一双温热的手覆住了自己的右拳,孟舒志睁开眼便见着妻子的脸,她的目光如同往昔一般澄澈。

杜莹然展开了孟舒志的手,见着他手心当中的深深的月牙状的痕迹,指尖摩挲那痕迹,感受到了因为自己的碰触深陷的痕迹,他的手掌微动,显然刚刚太过于用力,手心是破了皮的,杜莹然仰着脸对孟舒志说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的。这件事情是旁观者清,你自小同柳姑娘认识,我也曾听你赞叹过柳姑娘的才情。自古便有文如其人之说,就像是谁也想象不出,是有咏絮之才的人会做出如此的事情。这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世人皆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了。”

“我知道你也不好做。”孟舒志反握住了妻子的手,同她十指交口,苦笑着说道:“明明早就发现了,却不好和愚笨如我说着这桩事。”

杜莹然笑了,“若是状元郎都蠢笨,这世间恐怕没有聪明人了。”杜莹然眨眨眼,“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同柳姑娘不太愉快,虽然之后她同我道歉,对于她,却始终亲近不起来。这是因为有了听风这桩事情,才正是了我的猜测。若是柳姑娘是无辜的,岂不是你正确。那时候我便是小气得紧,去年的事情,却记恨到了今日。”

杜莹然的语调轻快,让孟舒志的心情也不再那般沉重,他说道:“我知你不是那般小气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杜莹然拉长了声音。

孟舒志对着杜莹然拱手,“是,这门学问学生做的不好,今后还要请夫人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