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2)

闺事 谢荼蘼 5945 字 9天前

☆、第81章 多事之年

姚似的这番决心下得很足,第二日便把赵斾送的那两只海螺连同匣子都收了起来。认真说起来,这份礼物是赵斾第一次送她的东西,两人之间又有那么层意思,这便显得不同,她如今把东西压在了箱底下,只当这事就到此为止。

其实她心底未必不痛不怨,也想到今后的日子,依然少不了同赵斾打交道,但事已至此,她也想好了,若赵斾再拿话来撩拨她,到时就狠一狠心,存了心去伤一个人,是有千百种法子的。只她一面求着人帮忙,一面又伤人至厮,要想切割这里头的纷乱关系,实在很是艰难。

姚娡日日跟姚姒在一处儿,她也留了个心眼,知道她把赵斾送的东西收了起来,这几日也像无事人般,并无反常之处,这个妹妹的性子她如何不清楚,只怕是伤心难过到了心坎里去了,人前才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的样子,这样的决绝态度,姚娡有心想说什么安慰一下,终究是难以张口,她这样的行径无异于棒打鸳鸯,事情走到现在这样,她只能往好处想,若能就此叫妹妹断了念想,未尝不好。

有些事多想无益,实在解不开便索性丢开去,便一心粘在了生意上,心里头想着,觉着那头亏欠了人家,便无论如何要把头生意弄好了,方觉着有些补尝。

古奇的货到五月底的时候便已全数交到了他的船上,这笔大生意,终于开了个满堂红,也叫姚姒明白了,为何那样多的人甘于冒犯朝庭律令的风显,也要想尽了法子往里头钻,实在是这里头的利润惊人。

手头有了这笔不大不小的银钱,她便琢磨着后面该如何铺排,这日,她便叫贞娘把七个常柜都叫上山来,五月底随古奇的货回来的还有先前外出的几员,这下七人凑齐了,刚好要一起商量着后头的事儿。

姚姒想过了,海上这头生意最多还有个三四年,待新帝上位,头一条的施政便是开海禁,到时朝庭会在几大沿海之地开埠,海上贸易成了朝庭一家的独门生意,那么,现如今最大的考量是,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积累更大的财富。打仗无非是耗银子,依现在赵斾处于挨打的局面,朝庭既是养兵却又时常难发下军饷,这样的情况下,银钱便成了赵斾最要紧的东西。

待七个常柜和贞娘都齐齐坐下后,姚姒该夸的没少夸,奖励之物也没少给,见各人都面泛红光,喜形于色,姚姒便开门见山的道:“这次的差使各位办得还算尽人意,后头海上源源不断的来货,你们也有条不絮的运作如,这点,我甚是多谢各位的齐心协力!”

底下八个人都异口同声的说不敢当,是东家安排得当。姚姒点了点头,便又道:“你们也知道,这回古奇的生意算是开了个满堂红,但你们也算是这个圈子里打滚过的人了,这里头的汹险是知道的,刀上舔血的日子只是无奈之举,最终咱们宝昌号还是得要有些正当的营生,所谓生意,你们恐怕比我要清楚,既要开源,也要节流,况且,依着现如今这么个势头,朝庭那边同倭寇正面打起来是迟早产的事儿,如何尽快的赚银子,便成了当务之急,当然了,海上这门生意是根本,除了这个,我今儿便要询问各位常柜的意思,要如何开源?

张子鸣,刘大成,陈守业,这三人本就是负责掌管铺子的营运,姚姒这样问,他三人便各自望一眼对方,再思量了会,张子鸣才试探道:“按说现在咱们除了没在京城设铺,另有偏远的之地也没,现如今咱们宝昌号所有的十家铺子和一家绣坊,再加上公子那边源源不断的货物涌进来,又接些洋人的小单,十家铺子确实不够看,只是不知,十三姑娘的意思是,要继续沿袭现在的铺子风格,还是别有打算?”

之前姚姒便让贞娘透了口风出去,三人怕是早有一套商量,如今张子鸣这样问,不过是在探她的口风,姚姒便微微笑着点头,道:“若要沿袭现在的铺子,又是怎么个法儿?若是开别的行当,你们三个既有好的想法,不妨说出来让大家伙听听,今儿让你们上山来,本就是要议议这个。”

张子鸣听她这样说,便壮着胆子道:“我们三个也算是私底下商量了会子,我们的意思是,要继续开铺子卖洋货,这回却不在几个州城,而是往那中等的府县和边城之地去开,咱们的洋货也算打开了些局面,世人好跟风,这股风怕就要漫涎到那些地儿去,此时确是个扩铺的良机。”

姚姒心里自有打算,又问周留杨大盛以及刘络和王铭,这四人虽说负责的是进货和银钱方面调度,但扩铺是大事,少不得他们在后面各项的周转,姚姒便抬眼微微笑着,示意他们有话便说。

周留前次绣坊的事情也算将功补过,到底把事情是办圆了,因此同姚姒打交道得最多,很是清楚她的脾性,便直言不讳道:“张掌柜的主意虽说不错,但有一点,物以稀为贵,咱们如今的铺子已经够调度,何不从旁的方面开源呢?既然这门生意是剑走偏锋,咱们何不开设几家当铺和古玩铺子,这里头的好处是,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可以从这里洗白了出去。

姚姒并未说好也并未说不好,便示意贞娘说话,贞娘主张把银钱投到布市,并设工坊养蚕,一来多少有挟制巧针坊之意,二来,这门生意算是维稳开源,正正当当的把钱洗白,所谓开源,还是要走正道。

八个人三个主意,各自便都敞开了口,把这里头的利弊优劣都分析了遍,半天下来,姚姒心里多少有了主意,这是大事,她需得时间来仔细想想,便叫他们七个下了山,约定过十日再来做决定。

姚姒把贞娘留了下来,对着那七人她不便言明,却是对贞娘道:“咱们不能图眼前这一点子利益,这门生意虽说挂了我的名头,只怕赵公子是在那人处有报备过的。”她伸出了四要手指头,意思贞娘瞧得明白,所谓那人便知道是何人了,却又听她道:“如今是那上头忙着争那位置,便顾不得这头了,事急从权,各个斗得乌鸡眼似的,待真有那一天那人上位了,这么个把柄可是杀手锏,咱们不光为着现在,得为赵公子考虑,如何做些有利百姓民生之事,能做多少便是多少,但愿不要有那么一天“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唉,说到底,不过是我连累了他。”

贞娘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来赵斾对她的一番情意,她一连称赵斾为公子,刚才人多她自然是要这样称呼没错,可她一向在私底下都叫赵斾一声五哥,今儿倒是一口一个赵公子,便以为她刚才了生辰便觉着自己大了,到底是个姑娘家,开始知羞懂事,又见她言语间却又处处是为着赵斾在做打算,这份敏慧细致可算是用尽了心力,赵斾对贞娘有恩,贞娘跟了姚姒几个月了,多少看透了些事情,将来若是这个做了他的贤内助,那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姚姒却不知贞娘是这样想的,这可真是误会百出,她这么对贞娘说,无非也是希望贞娘把这个意思透给那七人知道,有些事情做归做,却不能明面上拿来说。

贞娘便回她道:“姑娘不必担心,那七人都是公子使出来的,姑娘是这样的意思,那他们没有不从的,该怎样做,奴婢知道。”

隔天贞娘便下山去,可贞娘这一走,却足足过了三四天才回来,原因却是从贞娘走的那一天起,天气便变得阴沉沉的,到半下午就刮起了大风,夜里一场始无前例的大暴雨倾城而下,雨滴若有黄豆那么大,这又是风又是雨的下了足足两天。姚姒忽地纠了心,陆地上都这样大的风雨,那海上的赵斾岂不是更加危险,她很是焦急,但风大雨大,人又下不了山,好不易等到风停雨歇,张顺第一个上山来,她便肯求张顺跑一趟月儿港,去打听赵斾的消息。

可等张顺下山,她不禁很是后悔,说好了要放下的,如今这样又算哪般,到底纠结了一番,她对自己道,人命关天,就把他当作哥哥待,亲人不得音讯,做妹妹的怎么能不焦心。

等到贞娘回来,琉璃寺木制的山门都给吹倒了,还吹走了好些屋顶,寺里的僧人也无心念经,都被安排加了紧的修缮屋宇。

贞娘见姚姒住的这个小院倒是没事,想是建得坚固,便捂了胸到底是松了口气,便说张子鸣他七人都平安无事,因担心她在寺里的情况,风雨一停,她就赶紧了上山来。

姚姒便问她城里如今状况如何?之前张顺上山来,她倒只顾着担心赵斾了,不过想想也知道怕是一场浩劫,连寺里的房子都给吹倒了,城里只怕场面更加可怕。

贞娘便道:“城里城外听说倒了一半的屋子,这场大暴风雨百年难遇,其中倒的屋宇多是平头百姓的,压死了不少人,满城又很是积了些水,这还是近的,听说福州乃至于整个东南都叫这场灾祸给祸害了。”

姚姒也替那些无辜之人叹息,心里又为赵斾焦心,便吃睡都不好,日日到菩萨面前念经,又叫贞娘下山吩咐人,看朝庭对这场灾难是如何安置的,一边又怕自己走形了被姚娡看出门道来,便日日在屋里不出门。

贞娘隔天便回来,想起城里的惨况,便对姚姒很是叹息,道:“林县令想是调令在即,因着这次死了不少人,城里到处又都是积水,怕引起瘟疫,便叫那些苦主尽快把人埋了,旁的事是一概推溜不管,只是可怜那些塌屋失亲人的苦主,房屋是一辈儿积攒起来的家底,就这样毁了,叫人可怎么活啊!”

一说一个叹气,贞娘神神叨叨的,就朝姚姒小声道:“姑娘,我还听说了,先前北方来了一场地牛翻身,后头湖广江西一带春汛泛灾,再有咱们这地儿又经了一次大暴风雨,会不会都同太后娘娘薨在大年初一有关联呢,不然,今年这事儿怎地这么多,朝庭即便是要管,也没那么多银子管呀,苦的啊还是那些平头老百姓。”

姚姒也不忍,道:“年景不好,再遇上个不管事儿的贪官,这日子只怕还有得苦。”

女人心肠软,见不得这些悲苦的事儿,贞娘就问她:“姑娘,咱们可有法子帮一帮这些人?”大街上衣裳衣裳褴褛的一堆人,不是拖儿带女失了青壮丈夫的,便是家里只剩孤儿寡母的,何其可怜,那惨况,贞娘很是难忘。

姚姒苦笑,朝庭都不管,她哪里有这份能力去管,不过,到底是恻隐之心,便道:“大的忙帮不上,待我想想,看有没得好的法子帮帮这些人。”

贞娘难得的号了声佛,脸上头一次带了几分欣赏几分感激,姚姒只淡淡一笑。

☆、第82章 二计

姚姒既然答应了贞娘要想法子帮人,便认认真真的开始想法子,她想到了上一世,这个时候她还被姚蒋氏给关在屋里不见天日,直到开平二十一年才逃出去,她逃出姚家后便一路向京城走,孤身一人上路,一路担惊受怕不说,手头的银钱也不多,便一路想法子做些活计,只可惜因为开平二十年的时候,大周各处都有灾情发生,一路上随处可见逃荒的百姓,那些人大多是在家乡活不下去了,不得已离乡背井的四处讨生活,她一个不满十三岁的女子,哪里抢得过那些饥饿的妇人,那时为了生计,不得已把姜氏唯一留下来的一双碧玉手镯给当了,才不致于饿死在路上。

如今想来,到下半年,湖广和东三省几个地方又闹干旱,粮食的收成一下子锐减,朝庭这些年国库日益耗在了替今上修陵寝上头,哪里有余钱落在这救灾上头,不过,后来听说是恒王当殿请旨下江南筹粮,后来在江南很是杀了一批贪官,又开了几处粮仓,这才不致于闹得民众起暴乱。

这些往事她慢慢的在脑海中忆起,可是,能想什么法子帮助彰州城里受灾的百姓呢?不单这桩事令到她头痛不已,宝昌号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也一愁莫展。

这日,她刚午睡起来,便听到堂屋里有说话声传来,仔细听,隐约是个男子的声音,她有些好奇,便问红樱,屋外是哪个在同姚娡说话?

红樱便道:“是青山大哥来了,这场大暴风雨,着实是吓人,青山大哥估模着是来瞧瞧两位姑娘的。”

是了,林青山是孙嬷嬷的第三子,自打孙嬷嬷去了后,他在慈山书院的费用都是姚娡叫人打点的,还有一年的四季衣裳和书墨纸笔的,也是姚娡一手包办了,林青山很是刻苦有功,只可惜因着他身上有孝,便错过了今年的童生试,姚娡还替他婉惜了几回。如今看来,林青山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至少没有因为孙嬷嬷的暴毙而迁罪于她们姐妹。这样的人有志气,知进退,说他功名心重也算是,姚姒忽地转头一想,林青山如今在慈山书院读书,那林县令的公子听说也在慈上书院,书院的学子,不泛热血之辈,若是能够利用他们......

姚姒顿时就想了一条好计,她朝红樱吩咐道:“你去跟姐姐说,就说我有话要与林三哥说,且让他先别走。”

红樱也不问她是什么事,听得她吩咐就往外头去。

过了盏茶功夫,红樱便进来道:“五姑娘回屋去了,姑娘这会子出去正好。”

姚姒便起身去了屋外,林青山原本是坐着的,看见她出来便站起身,朝她问好,姚姒点头笑了笑,示意他坐,又让红樱给他上茶。

林青山相貌生得一般,却有股子书生的儒雅之气,较之先前孙嬷嬷还在时,人越发的沉稳起来。姚姒便打发了红樱下去,林青山一见这个势头,便知她要说的话约模着紧要,便笑朝姚姒抱拳,轻声道:“看见两位姑娘无恙,小的这才心安。”

他自称小的,眉眼间并无半分不自在,这样的意思便是仍尊她姐妹二人为主,这样的人看着就是精于为人处世,又能这样的隐忍,将来其成就必是不可小觑,那么,这次的事,就拿来考较他一番,若是能做得成,往后也不妨多相助他一二,也算是与人结个善缘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