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2 / 2)

天香 梦溪石 2701 字 11天前

顾香生停下手头的动作,嘴巴里被米糕填满了,这使得她必须鼓起两颊望住徐澈,看起来更像只松鼠。

徐澈忍笑扭过头,虚咳一声,方才又转回来:“我想给你一个名分,你看如何?”

顾香生刚咽下米糕,喝了口桂花茶,听见这话,手上的动作便是一停。

一看她的表情,徐澈就知道她是误会了,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如今我虽然交代了府中上下,对你以先生相称,免得有些不长眼的冲撞了你,但外头许多人尚不知道这次扳倒沈南吕,你从中居功至伟,单是当刺史幕僚,我觉得还是屈就了你。张思虽为长史,但他目中无人,不将我放在眼里,我翻阅了他过去几年的履历,此人除了与沈南吕互相勾搭,狼狈为奸之外,别无建树,我迟早也要将他罢职。届时长史一职出缺,我便上书朝廷,由你充任,如何?”

对方如此尽心尽力为自己打算,顾香生如何不感动,但感动之余,她依旧理智地拒绝了。

“这样不妥。”

“为何?”

“一来,女人为官,少之又少,未免惊世骇俗。二来,我也不想引人注意,虽说用了化名,可魏临若想查,不一定查不到。”顾香生笑了笑,“春阳,我留在这里,非为名非为利,只是想帮你,仅此而已。”

徐澈柔声道:“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想委屈你。论能力,你不逊于那些长史司马,于我更助益良多,然而他们仅仅因为是男子,便能为官,你却因为是女子,而必须退隐幕后,这对你不公。”

顾香生扑哧一笑,没想到徐澈一个古人,居然还有男女平等的思想萌芽,即便这由头是为自己抱不平,也弥足可贵了。

“的确,这世间对女人的种种禁锢限制,不过是男人担心女人会超越自己,方才设下的规范。不过你身为男子,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该代全天下的女子向徐使君道谢才是!”

顾香生先是起身行礼,自己倒忍不住抱着肚子笑了半天,方才在徐澈略显尴尬的神色中停住笑声,回归正题:“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再说罢,其实现在也挺好的。我更想知道,你对邵州刺史这个位置,究竟是什么样一个想法?”

徐澈:“你指的是什么?”

顾香生:“你在邵州还有三年,这三年内,天下局势很可能会有变化,旁的不说,如南平现在,主弱臣强,州县不听指挥,难保会有一两个出头自立,届时若朝廷征召各州讨伐叛逆,你要如何做?”

徐澈一愣,继而缓缓皱起眉头。

这些事情,他的确从来没有考虑过。

“愿闻其详。”

顾香生:“之前我说收拾包袱逃跑,那肯定是说笑的,你既为刺史,辖下一州百姓,都仰赖于你,战乱若起,总不能将他们丢给乱兵。求人不如求己,最好的法子,还是自己强大起来,否则柿子挑软的捏,谁都可以来欺负一下,即便咱们没有逐鹿天下的雄心,也得让人不可小觑才行。”

她顿了顿:“逐鹿天下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不是那样的人,别人追逐名利是乐事,但于你却是苦差。但即便不为了争霸,自强也没有坏处,起码将来若是得遇明主,还可以把自己卖个好价格,得个善始善终。”

徐澈若有所悟,陷入沉思。

在这之前,他觉得摆平了沈南吕,也想了法子应付朝廷那边可能会有的刁难,自己应该可以就此安生,只要爱惜百姓,公正廉明,就能当好一任父母官,在邵州太太平平地度过这几年,那些强国争霸,问鼎中原的轶事,他的兴趣并不大。

然而顾香生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依你看,我该如何做起?”他虚心求教。

徐澈最大的好处,是听得进人言,无论说话的人是男是女,只要有道理,他就乐意听从,他固然没有野心,却有起码的良心和责任心,知道自己要为治下百姓负责,所以愿意仔细去思考顾香生说的这些。

顾香生笑道:“说曹操,曹操便到。有兵才有权,有权才能细论其它。你看,这不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徐澈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顿时也笑了。

从他们所站的这个角度,正好瞧见林木掩映中,在蜿蜒的山道上,有两人正一步一步地爬上山。

不是于蒙宋暝又是谁?

……

等于蒙和宋暝二人气喘吁吁终于爬上山顶,便瞧见徐澈二人正坐在凉亭里,好整以暇地冲着自己笑。

他娘的,老子累得像条狗,你们倒是好生闲情逸致!

于蒙在心里暗骂,依旧得老老实实过去行礼:“使君安好。”

他有意无意,没去看旁边的顾香生。

宋暝:“使君安好,焦先生安好。”

于蒙:“……”

就你会拆我的台!他气得要命,只得道:“焦先生安好。”

看他不情不愿的样子,顾香生笑得肚子都快疼了,还得装出面无表情的严肃来。

徐澈也觉得好笑,他功力没顾香生那么好,便只得借着袖子的掩饰轻咳几声,方问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两位也是趁着重阳佳节来临,上山来登高望远的?”

宋暝还想说什么,于蒙心想这次再不能让你抢先了,便直接道:“我们是来负荆请罪的!”

一听这话,宋暝简直想掐死他,自己倒还想绕一下弯子,探听探听对方的态度和底细呢,这蠢货倒好,直接一上来就交底了!

宋暝的脸色忽青忽白,跟打翻了染料似的十分精彩,于蒙站在前面背对着他没有瞧见,顾香生和徐澈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们再也忍不住,笑得肩膀都发抖了。

☆、第96章

宋暝见于蒙面色涨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发慈悲地帮忙解围:“先时我们见使君初来乍到,多有怠慢,又因沈南吕在一旁虎视眈眈,是以不敢与使君频繁来往。如今您如今扳倒沈南吕,又将邵州吏治上下涤荡为之一清,其雷霆手段,实在令人钦佩不已,我等心中有愧,故特地前来,向使君请罪,还请使君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等计较。”

说罢深深一揖。

于蒙张了张嘴,自己要说的话都让宋暝给说完了,他只好也跟着行礼。

徐澈一笑,抬手将两人虚扶了一下,没有起身:“二位不必如此,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当时沈南吕势大,谁也想不到他会瞬间倾颓,你们能保持中立,而非投靠他,已经殊为难得了。”

宋暝:“使君这话真是折煞我等,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