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列茨科夫起身去打电话的时候,指挥部里除了我这个打酱油的作战参谋外,其余的人都在忙碌着。以往梅列茨科夫给最高统帅打电话时,屋里的人都竭力保持安静,这样的话,我只要站在离他稍微近一点的地方,就能清楚地听到他和斯大林之间的对话。而此刻,指挥部里热闹得像菜市场,来给自己上级送战报的军官们此来彼往,报告声和上下级之间的对话声不绝于耳,再想听清电话的通话内容,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我只好无聊的站在地图前,和另外两名作战处的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梅列茨科夫的电话至少打了半个小时才结束,他走回桌边时,脸上的神情显得特别严肃。刚接过一叠战报的斯捷利马赫,马上把手中的战报放在桌上,关切地问:“司令员同志,斯大林同志怎么说?”
斯捷利马赫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话一出口,屋子里顿时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梅列茨科夫,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梅列茨科夫缓缓地坐进了他的座位,找坐在旁边的军事委员扎波罗热茨要了支烟,点上吸了一口后,慢吞吞地说:“让列宁格勒方面军的涅瓦集群渡河接应的方案,刚才斯大林同志已经同意了。不过因为他们事先准备不足,渡河器械严重不足,而且部队的集结也没完成,在五个小时内无法开展渡河作战。也就是说,列宁格勒方面军的配合作战,起码要等到晚七点以后了。”
“什么?我们发起的锡尼亚维诺战役已进入了第三天,可准备和我们会师的涅瓦集体连部队和渡河船只都没有准备好?”斯捷利马赫吃惊地反问道:“列宁格勒方面军的司令员这几天都在做什么,在涅瓦河对面看热闹吗?”
“参谋长同志,不要再说这些不利于团结的事。也许在他们心目中,就从来没想到过我们在列宁格勒外面的部队,能帮他们将德国人的重围打开。”梅列茨科夫制止了斯捷利马赫继续发牢骚,站起身来对军事委员说:“扎波罗热茨同志,我把司令部交给您和参谋长了,我这就到前线部队去。”
扎波罗热茨站起身,关切地说:“司令员,我这就去为您安排警卫部队。”
“谢谢您,军事委员同志。人不要太多,一个排的警卫力量就足够了。”
梅列茨科夫将放在桌上的大檐帽戴在头上,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然后用手一指在墙边站着的我,说:“丽达,你先去准备一下,待会儿陪我到第8集团军的指挥部去。”
我连忙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司令部,径直前往作战处所在的房间。推开房门,见到屋里一片繁忙的景象,十几个参谋有的在打电话,有的在整理战报,忙得不可开交。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拉住一位正准备出门的上尉参谋,问道:“上尉同志,请问哪里有武器?”
“武器?”上尉被我突然这么一问,不禁愣了一下,接着他盯着我腰间的枪套,不解地说:“你身上不是带着手枪吗?”
我看他没听懂我的意思,连忙解释说:“我马上要陪司令员同志到前沿去,光带手枪的话,我心里不踏实。作战处里有没有什么长武器啊?没有冲锋枪,步枪也行。”
上尉搞明白我的意思后,向墙角努努嘴,说:“到那里去看看吧,冲锋枪和步枪都有,你可以随便选自己趁手的武器。”说完,他侧着身子从我身边走出了屋子。
我走到屋角的枪架前,看到架在上面的冲锋枪和步枪,想了想,觉得还是拿冲锋枪心里踏实点,至少在和敌人遭遇时,火力上不会吃啥亏。把枪挎在肩上后,我又打开堆在旁边的木箱,从里面取了一个圆形的弹鼓,放在了随身背着的公文包里。
我背着枪回到指挥部的门口,正准备往里面走,迎面遇到了往外走的谢苗诺夫。他看到我,拦住了我的去路,说:“司令员同志和参谋长、军事委员都到门口去了,你也快点去找他们吧。”
我连忙调头小跑着来到了室外。战役发起的这三天时间里,我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就没有离开过指挥部。现在猛地一出门,户外强烈的阳光立即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禁闭双眼,用手挡住了眼睛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感觉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后,我才重新睁开了眼。门口停着一辆吉普车和两辆卡车,梅列茨科夫和参谋长、军事委员两人站在吉普车旁边说话。另外两辆卡车下,各站着一群战士,应该就是来为我们担任警卫的吧。
这时,一名军官走到了我的面前,向我敬礼后,礼貌地说道:“您好,奥夏宁娜少校,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我仔细看了一眼面前的军官,顿时吓得心跳加速,这位军官不是别人,正是差点枪毙我的特勤科科长图尔奇诺夫中尉。不过我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下来,毕竟现在有梅列茨科夫、朱可夫、费久宁斯基等人的关照,他不敢拿我怎么样。说实在的,虽然我恨不得马上拔枪出来崩了他,但此刻还得与他虚与委蛇。常言说的好,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虽然图尔奇诺夫的军衔比我低,但对于内务部的人是不能轻易得罪的,因为没准啥时候,我又会有把柄落在他们的手中,如果他们存心要对付我的话,那么我将再次陷于危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