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们这边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另外一位没包头巾的高个子女人,紧跟着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同志们,同志们,同志们啊……”
我推开车门走下车去,立即就被她们围住了。她们那消瘦、憔悴的面孔上,燃起了狂热的喜悦,她们的眼睛被泪水浸润得红肿起来。有几个抓住我手臂的妇女,甚至失声痛哭起来。看到她们每个人都异常兴奋的样子,我扭头看了一眼从车的另外一侧下车的基里洛夫,向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示意在现在的情况下,很难问出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以及她们为什么要拦我们的车。
为了谨慎起见,尤先科挤到了我的身边,试图把那些妇女都撵走。没想到他刚挤过来,那些没能抓住我的妇女们便转移了目标,将他围得严严实实,开始抚摸他身上的金属胸甲,头上的军帽,以及挎在胸前的突击步枪。
而一位矮小的黑发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不停地亲吻着。同时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道:“亲人啊,亲爱的,你是我们的亲人……等了这么久,我们终于把你们等回来了,可把你们都等回来了……”
对老太太的这个举动,尤先科皱起了眉头,随后甩开了对方的手,不耐烦地说道:“您这是做什么,吻起手来了!要知道我可不是什么神父,也不是德国人,用不着对我这么热情。”
虽然尤先科的话说得有点过分,但我却出人意料地没有表态,而是保持着沉默。因为在卫国战争的初期,大多数乌克兰人的选择,就是和德国人合作,甚至还成群结队到街上去欢迎占领城市的德国人。对于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尤先科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没想到那个穿着破衣服,被冻得直哆嗦的老太太,在听完这几句话后,猛地挺直身体,抬起了头,将下巴扬得高高的,冲尤先科吐了一口唾沫后,气冲冲地说道:“呸,您在想什么呢?难道您真的以为我是在吻您吗?我吻的是伟大的苏联红军的手,因为红军解放了我们,因为红军打败了德国人,又重新地回到了这儿了。而您却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我们……”
接着,她就转向我,用微带着乌克兰口音的俄语对我说道:“指挥员同志,我们都是附近集体农庄的庄员,在天黑前,我们抓住了几个逃到我们的村庄里的德国兵。据他们说,基洛夫格勒已被我们的部队收复了,所以我才带着同志们来这里找你们,想问问该把这些俘虏移交给谁?”
“尤先科大尉,”听完老太太的话,我也没顾得上问她们为什么不将俘虏送到城里去,便立即吩咐尤先科:“派几个人到村庄里去,把被俘的德国人带到这里来。”
“是,”尤先科答应一声,扭头冲人群外面喊:“拉扎列夫上士!”
随着他的喊声,人群外立即有人答应道:“营长同志,我在这里,您有什么指示?”
尤先科也没朝外面挤,就直接冲外面喊道:“你立即带一个班,跟着村里来的妇女同志回她们的村庄,将关押在那里的几名德军俘虏带回来。”
“是!”外面的拉扎列夫上士响亮地答应道。
此刻基里洛夫从车头绕了过来,挤到那位黑头发的老太太面前,和蔼可亲地对她说道:“您好啊,老人家,我是军政委基里洛夫,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老太太瞅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基里洛夫,然后自我介绍说:“指挥员同志,我叫卡捷琳娜,是附近卓菲亚村的村苏维埃副委员,我们为在基洛夫格勒的同志们准备了一点东西,希望你们能把这些都接受过去。”说完,她扭头冲我旁边的那位没包头巾的高个子喊道:“米拉,将我们准备好的单子拿给我。”
叫米拉的高个子女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手走到了卡捷琳娜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文件,把它递给了卡捷琳娜。
副委员卡捷琳娜拿到文件以后,用双手捧着交给了在她面前的基里洛夫。基里洛夫疑惑不解地接过了那份文件,看了几眼后,脸上便露出了喜悦之色。他转身将文件又递向了我,同时嘴里说道:“丽达,你也看看,农庄的同志们送给我们的礼物可不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