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留金沉默了片刻后,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敌人在进攻前,进行了炮火准备。在炮击结束以后,雷区里没有爆炸的地雷很少。所以敌人的步兵发起进攻以后,他们很快就冲到了我们的阵地前面,不过我们的指战员勇敢地打退了。”
“上校同志,”我提高了嗓门说:“不管敌人发起多少次进攻,你们一定要把他们打退。如果第一道防线的部队打光了,就把你的预备队调上去。不光你损失多少兵力,等战斗结束后,我就会给你补充上的。向师里的全体指战员转达我的要求——无论如何都不要放敌人通过。整个战役的命运可能就掌握在你们的手里。整个战役!明白吗?”
“明白,司令员同志。”谢廖金激动地说道:“我们宁可让白骨暴露在荒野,也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他的这句话,立即就让我联系起自己还在列宁格勒担任高炮排排长时,上级指挥员的嘴里就常说这句话,不过说完这话后不久,他就牺牲了。想起这事儿,我就很不高兴地对谢留金说:“上校同志,我提醒您记住,暴露在荒野上的白骨,只能是德国人而不是我们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他这次回答的声音更加洪亮。
我放下电话,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看看,毕竟这次的阻击战,就如同我刚刚在电话里说的一样,关系着这次战役的成败。于是我对丹尼洛夫他们说道:“指挥员同志们,我有点不放心,还是应该去前线看看。只有亲眼看到我们的战士挡住了敌人的疯狂进攻以后,我的心里才能踏实下来。”
丹尼洛夫听我这么说,迟疑了片刻,随后说道:“司令员同志,虽然我想劝说您不要去。但以我最近对您的了解,只要您决定了的事情,除非您自己改变主意,否则任何人都无法影响到您。”
而基里洛夫则理解地说:“丽达,我同意副司令员的说法,你如果不亲眼看到我们的部队挡住了敌人的进攻,你的心里是不会踏实的。去吧,多注意安全,我们等你回来。”
别济科夫叫来了巴斯曼诺夫,让他带一个警卫连,跟着我去近卫第八十九师的防御阵地。我知道如果自己不带这支部队的话,他们心里一定不踏实,所以就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带着警卫连就出发了。
当我达到近卫第八十九师的师部时,正好赶上了德军发起的新一拨进攻。我也没多说话,直接让谢留金带着我去了他的观察所,观察前面高地上的战斗。
我从望远镜里看着前方到处冒着硝烟的高地,只见正在朝山坡上冲锋的德军了,全然不顾被打死打伤的袍泽从自己的身边滚下山坡,依旧悍不畏死地朝上面冲着。
当他们被近卫军的火力压制住,便甩出成片的手榴弹,借助爆炸时腾起的烟雾快速的向前扑去。他们发挥出超常的表现,即便是跑动中,也是举枪就射。近距离射来的子弹相当的准,打在阵地上不是钻进指战员们眼前的土里,就是擦过他们的头顶,让我们的指战员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近卫军的战士们同样被太多鲜血刺激的发起狂来,他们也在朝冲上来的敌人拼命地勾动扳机。步枪已经没了最初的齐射,他们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射击。重机枪冒着白烟左右摆动,一条条弹带被吃进,喷出半尺长的火舌,子弹形成的火鞭横扫而过。轻机枪也早没了点射,扳机一扣到底,急速的射击不用几下,几十发的子弹转瞬间便被打出去,频繁更换下的圆形弹夹甚至开始有些供应不上。来不及更换的枪管已经有些暗红,打红了眼的战士狂叫着抱起机枪站起来向下扫射,浑然不顾被烫得冒起焦烟的手掌。往往没打几枪,就被迎面的子弹打成筛子,不等他们的尸体倒下,便已经有人抢过机枪继续c朝着敌人扫起来。
山坡顶上的迫击炮已经调成最大仰角,不用再计算什么标尺距离,只需要最快的速度打出去就行,冲上来的敌人太密集了,多到一颗炮弹能便能掀翻好几个。在急速的击发下,弹道划过天空的尖啸声连成一片,炸翻所能炸翻的一切,尖啸的弹片横飞扫过所有突起的东西。但敌人太多了,怎么也打不完炸不完,他们又从爆炸形成的厚厚烟墙里钻出来继续冲过来。
敌人太多了,密密麻麻的冲上来,到处都是横飞的子弹,战壕里不断有人倒下,但立刻就会被人填补。山脚下的德军坦克怕误伤,不敢向山坡上开炮,于是敌军只能将手榴弹成片地扔过去,砸在战壕边沿的,爆炸掀起的泥土混杂的弹片削飞近卫军战士的脑袋和肢体,迸溅的脑浆甩在旁边人的脸上。落进战壕里的,战士们捡起来再扔出去的,更有直接炸在手里,在把自己炸烂的同时,连同周边的几个战友一起卷进去,战士们的血肉混合着战壕里的土也被泡的发软,再被踩的稀烂或者重新被炸的四处飞溅。
看到这里,我的心都悬了起来,连忙放下望远镜,冲着旁边的谢留金喊道:“上校同志,德军的攻击太猛烈了,立即把预备队准备好,随时准备增援上去。”
“是!”谢留金答应一声,便把他手下的一名团长叫过来,命令他立即集结部队,准备去增援第一道防线。
“坦克!我们的坦克!”观察所里忽然有人厉声地叫起来,把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谢留金一个箭步冲到了瞭望口,举起望远镜朝远处望去,同时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地说:“我们的坦克,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