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2)

赵氏贵女 粟米壳 3614 字 3天前

安宁公主一怔,堪堪对上赵文宛认真的眸子,方才还砰砰乱跳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却酿成了一种更为悠远深厚的情绪埋藏心底,随着赵文宛的话,有什么东西蛰伏于那处破土发芽。

而此时二人对话中的主角正阔步入场,选了‘文’这一项的皆是聚到了事先准备好的静心台上,书桌座椅,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以三炷香的时间为限,咏秋为题,以个人擅长的方式来表达。

也不知是否巧合,赵元礼身侧坐了一位老熟人,香点上的那刹,赵元礼并未急着动笔,反而是他身旁那人耐不住性子,露了一丝嘲讽,“元礼兄,若是不行,还是莫要勉强的好。”

赵元礼侧身,好整以暇的看向王博文,昔年的同窗好友,前未来的大舅爷,自己曾最信任的人,却以毁了他为乐,若不是这人在他受难时一次一次装作好心实为打击的探望,自己不至于绝了外界往来,从此封闭。

当年他想不通的,如今却是看得分明,赵元礼并未如他愿的被激怒,反而坦荡迎上,透着过往的意气奋发道,“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有我在,你永远出不了头。”

“你!”王博文惊怒,带着点被戳破心思的怨愤,死死凝着赵元礼,心里惊惧。是了,他最讨厌的便是他这副模样,做什么都志在必得,连老天爷都偏帮,每每都是第一,而他呢,只能忍受万年老二的憋屈。

赵元礼成功让人堵了心,心情颇好,嘴角始终噙着抹浅淡笑意,执笔作画。墨点晕染,动作行云流水,他专心做画,殊不知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也已成画。少年郎眉目清俊,志得意满,一举一动牵动心神。

欲使坏却自己乱了阵脚的王博文瞧着眼冒火,心底满是不甘,竟是不自量力地选了同样的方式,以画对画,誓要与赵元礼争出个高下来,赌的也是赵元礼病的这些年落了手艺,而自己……评审里可还有他的堂姐夫太子爷在。

三炷香很快燃到了底,赵元礼在香灰焚烬时搁下了笔,内侍们一人捧着一副作品,或字或画,呈到了众评审跟前,隔着一米的距离,从左往右将手中作品一一展示给了众人看,其中却又两幅立意一样的“秋意图”。

为了显示公正,作品上不得盖有所作者的私印,也就是盲选。赵文宛与赵元礼相处久了,自然能认得出大哥所作,顺势往旁边那副同样的秋意图瞥了一眼,登时就瞧出些不对劲来,两幅画作立意相同,乍看之下难分伯仲,然仔细看就能分辨地出其中一幅笔迹透着临摹出来的僵硬,甚至于画布一角沾了一墨色小点。

赵文宛蹙眉,朝赵元礼那边看去,没有错漏大哥身旁那人快要掩饰不住的敌意,以及一丝自得。

随着宫中画师太傅对于作品的鉴赏,点评,选出了三幅佳作,其中几名愣是把那沾了墨点的秋意图夸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王博文一一掠过那些点评的人,甚为满意,银子可不是白花的。

然而,捧高的同时免不了有踩踏另一幅之嫌,而被故意踩踏的那副还是凭着过硬的功底入了围,最后到了几位娘娘和太子一众投票的环节,三幅入围作品中两幅皆是秋意图。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并未有什么悬念的落在了左边那副的秋意图上,也就是赵元礼的,除了太子投的那票,以及越贵妃投给秋意赋的那票,其余皆是选了赵元礼。王博文愣是没想到自个儿作了记号的会落败,不可置信地瞪着,口中喃喃着不可能。

离他不远的人听到,脸上露出明显的嗤笑,用不小的声音道,“拿好友赠与妹妹的佳作来临摹,你是吃准了那人不愿再碰触,所以肆无忌惮地用了。可临摹得再像有什么用,比不上的就是比不上。”

当初赵元礼曾作画一副送给王博文的妹妹王雪鸢,约莫认定赵元礼觉得往事耻辱,不会再用那幅画,便临摹过来用做今日比赛。只是临摹再好,还是输给了赵元礼更显灵气的画作。

封于修喜好字画,自诩文人雅士,对于此事知情一二,再一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这会儿更是毫不留情地拆穿了。

定了论道,“王公子,你好不要脸。”

***

赵文宛掩不住眼神晶亮的盯着夺得文魁首的大哥,连带对于帮自个儿大哥说话的‘六王爷’也都顺眼了很多,虽然落败了还挺有风度的么。

“我六哥哥没落败啊?”旁边的声音不解问道。

赵文宛回神对上长宁公主扑闪的大眼睛,才察觉自己刚才把心里想的说了出口,想到小女孩对哥哥的崇拜感情,安抚性地笑着点了点头,并不走心。

随即,武斗开始,二人一同转移了注意力,一米多高的武斗擂台两侧各放置了一排架冷兵器。大梁尚武,自开朝皇帝起便是如此,涌现诸多世家儿郎英勇善战,当今圣上执掌朝政以来在习武的主流中提高了文人的待遇,重武亦重文,只是选武斗的儿郎仍是比文斗的多上近一半。

内侍抱着铜制的圆炉,依次让儿郎们取了号,木牌上一黑一红的标记,数字相同的则为一组,共分为十八组,第一轮淘汰十人,第二轮淘汰二十人,余下六人角逐,三局两胜,一人拔得头筹。

随着第一声锣响,第一轮拉开序幕,场上不乏熟人,赵文宛正瞧着,就对上贺靖远张扬的麦色笑脸,本着看到了不能装没看到,赵文宛回了一记礼节性的浅笑,却让对方似乎更高兴了似的,三两下就把对手虐倒在地。

“……”都是世家子弟,下手这般真的没事么?赵文宛心里想着,蓦地察觉到场地上还有道盯着自己的视线,莫名打了个寒颤,随即就看到了贺靖远不远的平南王世子,此时正冲着自己扬着抹似笑非笑,透着一丝古怪。

“那人是……”赵文宛询问身边的长宁公主,后者顺着视线瞧去,答了平南王世子,没瞧见赵文宛在听到答案时瞬间紧绷的身子。

竟然是他!赵文宛当即就犹如吞了苍蝇般恶心,也明白了那人视线里暗含的意思,勾勾缠缠,令她恨不得抠出对方的眼珠子。

赵文宛垂眸,安抚事情还未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边端起了茶杯抿了口,稳定心神,错过了另一侧投来的幽沉目光,也不知自己的异常落入了那人眼中,扰了一池静水。

第一轮淘汰的都是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纨绔子弟,撑不了片刻功夫,就被揍趴在地,唉哟着让内侍抬下去医治。胜出者如贺靖远,平南王世子,方子墨等人,皆是此中好手,并无悬念地进了第二轮。

较之第一场的轻松,第二场便严肃了许多,赵文宛被平南王世子恶心了一把,暗暗祈求有人能在第二场就把人给虐了,让他出局。只是看过平南王世子的功夫,只怕非表哥能做到,赵文宛脑海里刚划过这个念头,就见贺靖远拿着一块木牌走到了平南王世子跟前,二人率先对上。

贺靖远混迹于军营,善使棍棒,平南王世子漫不经心地挑了把剑,不知说道了句什么,让贺靖远脸红气急地猛地向他发动了攻击,二人你来我往,好不激烈,奈何这方面的确是平南王世子略胜一筹,坚持到第十回合,贺靖远便觉有些吃力,忽的手上一麻,棍棒被挑落在地,脖子间横了一把银剑。

“承让。”

贺靖远面色难看地离了擂台,后者越发显得得意,凝着女子席上的赵文宛,勾起一抹邪笑。赵文宛避过,喝茶解腻。

忽而对面发出一阵骚动,旁边一直挺安静的永平公主蓦地揪住了她的袖子,就听见她兴奋道,“六哥哥!”

侧边的赵文熙同样激动的很,经过昨日的教训,性子较为收敛住了,手下搅着帕子,心跳加速,脸蛋绯红。

赵文宛顺着她的目光而去,明丽旭烈的光线中,那人一身墨色长袍,衣襟与袖口处都用极细致的银丝绣着云海翱翔仙鹤图,配上镂空金缕腰带,面容清冷而俊美,瞬间便将一城鸦青水墨染成了绯碧缃色,即便周身流露着生人勿进的寒意,却仍旧无法遏制人们对他的瞩目以及遐想。

仿若兴之所至,信步跨上了擂台,如此闲适的姿态,却生出一股从高处俯视众生的超然感。

“啧,还道能撑多久。”空座旁边的男子撇了撇嘴,眸子里涌动着看好戏的光彩。

赵文宛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瞧,像是要看出朵花儿来,猝不及防的迎上那人回应般的挑眉浅笑,还未来得及下咽的一口水咕咚咽下,却是把自个儿呛着了,一阵猛烈咳嗽。

擂台上,那人笑意愈发明显,生生看诧异了一众人,那是传闻中不苟言笑面部神经失调的六王爷?

唯有呛红脸的赵文宛清楚这人是故意的,想到之前种种,呛得眼带泪花的赵文宛心底一片荒凉。

卧槽,闷声作了个大死!

永平公主瞥见她生无可恋的眼神,陡然被吓了一跳,再一联系先前传言,笨拙地安慰道,“我六哥哥说你很好,真的,不骗你。”

你……很好?用哪种语调说的,上扬的还是下抑的,什么情况说的,赵文宛失焦的双目缓缓对准了永平公主的,惨淡一笑,剧本里也说过好么,说完她就挂了好么,能不能愉快玩耍了。赵文宛受到了来自永平公主的二度暴击后,彻底蔫了。

擂台之上,顾景行很是满意地收回了视线,面上未显露一毫,目光沉沉落在了对面之人身上。平南王世子……

后者在最初的怔愣过后,勾起一抹玩味笑意,“六哥,要比什么?”

顾景行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银剑,淡声道,“比贱,你是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