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会儿也开始觉得自己窝囊了,人好好儿的在他眼皮子底下,里外里的那么多禁军守着,现在人说不见就不见了,简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打他这个皇帝的脸,让他当众下不来台,还有这个什么江风,冯夜白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他又不在宫中,怎么会知道这其中的事?
冯夜白现在孤家寡人一个身处囹圄,宇文潞至少有一句话说得对,沉央不在他凡事处理起来反而更得心应手,现在做事就毫无顾忌了,不用再担心被人卡住软骨不好下手了。
“皇上不如先听听江太医是怎么说的吧?关于先帝的死,臣觉得还是有很多疑点的,先帝再世时,一直是江太医再为先帝诊治,先帝究竟是不是重病不治身亡,也只有江太医最清楚了吧。”
先帝的死,即便是疑点重重,也没人会怀疑到皇帝头上,他是先帝太子,先帝百年之后皇位就是他的,兄弟之中也没人有资格跟他争夺皇位,他是最没有理由害死先帝的人。
江太医不敢看皇帝,诺诺看了眼薛寅,眼尾余光瞥向冯夜白,拱手作答,“臣为先帝看诊,先帝伤在颈部筋脉,至多是重伤之后说不出话来,却没有说突然暴毙的的道理。”
话说到这儿已经很明白了,先帝压根儿就不是重病不治身亡,是被人害死的,至于是被谁害死的......江风出现在这儿,是跟皇帝对峙,那先帝是谁杀的自然不言而喻。
众臣嘀嘀咕咕的议论起来,皇帝被人当中揭穿了脸皮,拼着最后一点威严指着江风的鼻子道,“江太医的意思是我父皇不是病重而死,是被人杀害的?那不知江太医口中杀害我父皇的人生是谁呢?”
江风这了半天也不敢把皇帝的名字说出来,搓着手指头站着,无措的很。
冯夜白在他肩膀上拍两下,“江太医不用有所顾忌,今天文武百官都在,又有皇上给你撑腰,你只管大声道额说出来就是了,没人敢把你怎么着的,即便真是位高权重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得再审审,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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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七章去而复返
冯夜白拿皇帝出来说事儿,皇帝不能说自己不管,他既然是皇帝,那就是万民心中的表率,若是他弑父篡位的消息在坊间散播开来,不就等于给那些藩王和乱臣贼子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造他的反吗?
江风就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所以皇帝才想杀了他,要是江风死了,那些人就算是知道他弑父篡位也拿不出证据来,所以现在江风是个麻烦,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他又不好直接发落江风,又有冯夜白在后面添油加醋的拱火,皇帝现在的处境还不如冯夜白呢。
现在江风才是关键,他说的话很重要,所有人都眼巴巴儿的看着他,他自己也紧张,额头上下大雨似的密密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心里不住的哀叹,他们这些虾兵蟹将的真是伤不起,人家天神斗法,首先伤的就是他这种有点儿用处,又没多大用处,用完能随时甩手扔了的工具,他成天在太医院里埋头磨药方儿,外头的事过不到他心里去,道行还是太浅,一不留神就着了他们的道,现在黑的白的,他得赶紧说出异样来,宫里头最忌讳摇摆不定,是哪儿头的你得有个立场。
冯夜白趁着江风摇摆不定的这段时间里,心思却遥遥飘远了,想沉央这会儿是不是安全出宫了?想倘若这次他们一家三口都能平平安安的离开京城,他就再也不掺和这些事了,趁早离的越远越好,皇位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让他趟这趟浑水夹在他们中间做炮灰?
一想就想丢了魂儿,江风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怅然抬头叹气,眼睛正好瞥到对面儿屋檐上,乌漆墨黑的一片,要是没点儿眼力见儿的人还真看不见,上头藏了三四个人,有一个是卫沉央,猫一样趴窝在屋檐上,露半个脑袋瓜子,不怕死的朝他扬了下手,又很快放下,边儿那几个人不用猜,一个肯定是宇文潞,另外两个,就是甲七和他另外的一个侍卫了。
冯夜白眼里的惊愕稍纵即逝,面上照旧一副云淡风轻,可心里早就翻江倒海,好不容易逃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呢?回来就回来吧,不敢进找个地方藏好躲起来想法子脱身,怎么还到这儿来了呢?这要是被发现他们都得完蛋。
沉央看见冯夜白现在还好好儿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扭头问甲七,“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没被人发现吧?”
甲七呲着一口白牙无声笑笑,“咱们给王爷卖命之前也给不少王公贵族办过事儿,宫里的妃子皇子们也爱往黑市上跑,这宫里我们来的次数多了,也熟悉,只要错开了不跟禁军的巡逻队撞上,要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沉央点点头,看着宇文潞,心里又愧疚,“现在宫门都宵禁不让出去了,你怎么办?”
宇文潞咬着牙瞪她,“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办?”
皇帝口谕,宫里所有能出去的门都宵禁了,现在他们全成了瓮中之鳖,想跑也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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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奴才就是用来背黑锅的
沉央原本打算的是想等跟宇文潞一起出去之后,请宇文潞跟他爹借点儿兵,过来救冯夜白,可两人刚到宫门口,就眼看着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在眼前缓缓合上,门口还多了两队士兵。这个门出不去,换到别的门也都是一样,都出不去,那些禁军就跟狗似的,地上一块儿石头都得搬起来看看底下有没有藏人,既然地上不能呆了,那就只能到天上来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躲在皇帝脑袋上,谁能想到他们会躲在这儿?
是挺意外的,不止皇帝的人找不着他们,一会儿他们走的时候也难脱身了,这叫什么?自己往套儿里钻说白了就是回来送死的。
江风想了想,反正自己今天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露面,就已经是要死的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听冯夜白的,没准儿还有条活路,在皇帝这儿纯粹就是死路一条,人呐!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了,可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死,还是得给自己留点儿余地的好。
他扫扫袖子,躬腰苟头,声音添几分郑重的庄严,“先帝的确不是病重而亡,至于是不是被人故意谋害的臣不知道,不过臣那天给先帝配完药回来之后,看见四弘从养心殿里偷偷摸摸跑出来,神色匆匆,还很惊慌,四弘走后,臣进去替先帝诊脉,这才发现先帝已经......已经宾天了。”
四弘是皇帝身边的太监,这种事,换别人去做,皇帝也不放心,所以交给四弘,以前吩咐他做个什么事,他手脚都挺麻利的,谁知道这回就夹着尾巴了,被人盯住了脸,看的一清二楚,简直是活打脸。
四弘听见提自己名字,战战兢兢瞟了眼皇帝,那可是一国之君,病重归病重,可毕竟是帝王,多少年在宫中浸染出的凌冽气势还在,让他下手,他就是一个小喽啰不值一提的卒子,能不害怕吗?
一害怕自然就漏出马脚了,没想到还被人抓个正着,皇帝是不可能承认得,那就只能由他们这些奴才来承担,奴才是用来干什么的?当然是用来被黑锅的,可这次这个黑锅不能背,他是皇帝的人,他要是承认谋杀了先帝,跟皇帝怎么也脱不了关系的,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自己给择干净。
“皇上明察,奴才当晚的确是去了养心殿,因为心里知道主子您自从知道先帝受伤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深感自责,也不敢去看先帝,怕看见先帝那样会伤心,所以奴才就去养心殿看先帝爷去了,可是奴才也是才进了养心殿的门儿,进去之后就发现先帝宾天了,心里害怕,所以才慌慌张张的跑走了。”
这奴才脑子还是很好用的,这时候能机灵的想个与会的法子脱身,也不枉他平日的栽培。
江风控诉不城,反被噎了一把,一时无言,怔怔看向冯夜白。冯夜白不以为意,问了句,“那之前还有谁进过养心殿?”
江风道,“没人了,我记得清清楚楚,还特意跟人说先帝这样没法儿见人,所以连太后都没进去过,除了我和送药的宫女就再没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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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九章你女人和儿子
总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想法子脱身,皇帝手里有兵,也多的是时间跟他耗,说到底,不管皇帝占不占理。在这宫里还是他说了算,他想要禁军把他杀了,也就是碰碰嘴皮子的事,眼巴前看着是他占了上风,证据就这么多,但每一句话都是实锤,砸在身上是会疼的,皇帝的名声直最重要的,文武百官的嘴他不可能每一个都能堵得上。
皇帝脸色铁青,小孩子,生气的时候不觉就撅起了嘴,背着手走来走去,面露忧色,“江风,你说之前再无人进过养心殿,这句话你敢用性命做保吗?若是有半句假话,朕可是要诛你九族的!”
九族?他哪还有九族能让他杀的?江风一哂又道,“臣所言句句属实,先帝脖子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勒痕,这道勒痕才是导致先帝宾天的最主要的原因,所以,臣敢用性命担保,先帝是被人害死的。”
冯夜白救助话头子又问,“给先帝看病的太医又不止你一个,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如何能判定真假?给先帝看病的其他太医呢?”
江风垂眸道,“都死了,就活下来我一个。”
“都死了?给先帝看病的数十名太医这么短的时间里都死了,就没人往皇帝面前报吗?”冯夜白有模有样的对着皇帝揖手,“皇上,此时当中必有隐情,先帝死的蹊跷,臣恳请皇上能够彻查此事,给文武百官也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这招反杀使的好,不知不觉就把秤砣挪到了自己那头,皇帝没把通敌叛国的罪名给他戴实在,自己反倒惹上了一身骚,一肚子气没处撒,他又说要重新彻查此事,怎么查?自己查自己?查不到这件事儿就不能完,查到了呢?他还能自己给自己定罪不成?”
先帝死的确实蹊跷,要重新彻查,势必牵连甚广,皇帝再怎么也还是个孩子,没法儿一个人策划筹谋这么大的事,他的背后是太后,要是没有太后教唆,他一个孩子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
宫里女人的指望从来都不是皇上,是儿子,有了儿子的女人,这辈子才算圆满,眼看着先帝就不行了,太后想趁机杀了先帝,匡扶自己的儿子等上皇位也不是不可能。
冯夜白既然提出来了要重新彻查先帝的死因,皇帝要是拒绝就显得太欲盖弥彰了,毕竟是他亲爹,哪有自己亲坑爹死的不明不白做儿子的却只想着草草结案的?这不是摆明了说自己有问题吗?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皇帝除了答应别无他法,可又不甘心,咽不下这口气,背手看着冯夜白,又揪气刚才的事来说,“方才被你这么一打岔,朕都快忘了,先帝的事情轮不着你操心,朕自然会料理的,可现在朕要跟你说的是你通敌叛国的事,王爷对大邺律法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胆敢卖国可是死路一条,不止你自己要死,你的女人和儿子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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