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怎么想到了“卧冰求鲤”,顺势想起了冒着热腾腾白汽的香浓鱼汤。她饿了一整天,只生啃了一株食人花和一堆藤蔓,肠子都素得发绿了。这里还很冷,一想到热汤,阿离顿时浑身都不好了。
想喝。
云欲休正打算狠狠嘲讽她几句,忽然见她双目迷离,脸上红潮稍退,只剩双颊浮着两团嫩嫩的浅红色,樱唇微启,像两片娇艳的花瓣,连呼出的小团白汽都带着清甜的花果香。随着她小小的吞咽动作,嫩白细长的侧颈在他的视线下轻轻颤动。她就像一枚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果子,试图唤醒他体内那头睡得至为深沉的猛兽。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推开她。
抬起的手尴尬地顿住了。两人像连体婴一样同穿一件衣裳,如何推得开?无论先行宽衣解带还是直接撕碎这件衣裳都很怪。怪极了。
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状况。大魔头略微迟疑之后,心底涌起了阴沉的杀意。
对,有什么好为难的,杀掉就是了。
云欲休骤然变冷的眼神惊动了阿离。
她的神智猛然回笼,赶在他下一步动作之前,急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替你疗伤太累,睡着了。再说这里这么挤,我对你也做不了什么……”
云欲休深吸一口气,气乐了——难不成她还想对他做什么?!
思绪一歪,他登时浑身都不好了……
他发现她的声音实在是软极了,带着一股子天真和娇憨,挠进了他的骨髓深处。她的小脸委屈巴巴地皱成团,眼神湿润,像一只小鸟。
鸟……茸毛软软的鸟。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差一点就抚上了她乌黑的秀发。
他轻轻抽了一口气,蓦地收回手,反手一掌拍在身后的树干上,带着她一掠而起,双双落进了冰寒刺骨的溪水中。
溪水之上,浅黄色的冰雾氤氲,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云欲休松开了紧抿的唇角,解掉衣袍抛进溪水中。
阿离感到周身一松,急忙退了几步,远离对方冰冷的身躯。她的心脏怦怦直跳,把身子整个缩到了溪水里。
云欲休草草清洗之后就上了岸。阿离听着水声渐渐远去,终于松了一口气。
悬着的气一放下,顿时感觉到这溪水冰寒彻骨。她冻得直打哆嗦,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反派思路清奇,衣裳往水里一扔就大大咧咧上岸去了。在他眼里不穿衣裳大概根本不是事儿。他不介意,她却没办法也不介意。
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冻死人的水里泡一辈子吧?
阿离脑中灵光一闪——既然他不要,那件衣裳不就是无主之物?
她四下一看,见那血衣正慢慢飘向下游,急忙大步追了过去。溪水淹过了她的胸口,脚底下是又圆又滑的鹅卵石,阿离跌跌撞撞追着那半浮半沉的衣裳,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把它捞到了手里。她就着溪水简单地搓了几把,摸索着把自己的身体藏进去,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走向岸边。
云欲休好整以暇等着她。
他屈一条腿,懒懒散散地坐在一块高高凸起的大石头上,单手撑着腮。
身上穿着一件微微泛着隐光的黑袍,身旁铺着一件女子样式的衣裳。
阿离愣了下——原来他随身带着干净的衣裳。再愣了一下,发现铺在石头上那件有点儿眼熟。
这不就是她变身的时候掉到地上的那一件吗?
云欲休帮她收起来了?
她呆呆地抬头看他。
云欲休扬了扬下巴:“换。”
“谢谢你。”
他不说话,依旧用阴沉沉的目光盯着她。
阿离迟疑了一会儿,“你要看我换衣裳?”
他冷笑不语。
阿离明白了,他就是要故意刁难她。
要么当着他的面换,要么到水里去躲着他换。这里又冷又湿,谁愿意把好好的干衣裳弄湿了穿在身上啊?
见她委屈地抿起小小的红唇,云欲休眯起眼睛,绷紧嘴角,藏起浮到脸上的笑意。
他忽然觉得留着她的小命慢慢折磨她比一巴掌拍死有意思多了。
阿离迟疑了一会儿,动手脱下了身上湿漉漉的血衣。
云欲休倒是吃了一惊。他瞳仁收紧,别开了视线,恶声道:“不知羞耻!”
阿离走到他身边,捡起自己的衣裳穿上。
“你的实力超过了江拾轶,”她穿好衣裳,凑到了云欲休身边,“这样的雾气和溪水,哪里能挡得住你的视线呢?我若是到水里去换,你想看照样能看。”
倒不如正大光明在他面前换,他反倒是不屑一顾了。阿离没说下半句,只用一双明亮带笑的眼睛盯住云欲休侧脸。
他轻哼一声,眯起眼睛望向远处:“知道这是哪吧?”
“不知道。”
他回过头,幽暗莫测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辟魔之渊。”
阿离微微张大了眼睛,半晌,皱着眉头说道,“江拾轶和遥卿卿不就是到辟魔之渊办事么?你伤得很重,若是撞到他们恐怕会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