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屋顶忽然就塌了!
陈年朽木头的味道和着瓦片特有的青苔霉味轰地扑向四周,阿离被熏得倒退了几步。
暴雨中,灰尘还没来得及扬起,就被砸落到地面。屋中的烛火瞬间被浇灭了,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雨夜。
又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阿离看见,半塌的屋顶上和残壁上,竟缠着半截蜈蚣身子!赤红色的巨型蜈蚣,腰身粗壮,两个成年男人也合抱不住它的本体,肢体外面还有两排钢锯一般的足,在雨中疯狂地摇曳。
更叫人惊恐的是,它的脑袋和前半截肢体已顺着屋顶的破洞探了进去!
阿离下意识地退了几步,退到了小巷对面无人居住的屋檐底下。
蜈蚣的肢节不停地耸动,摇摆着尾,呼地扫塌了一整面墙。
借着断续的电光,阿离看见一个妇人抱着婴孩,正缩在炕底,身体抖得不成人样了,眼睛睁得巨大,瞪着不断探进来的蜈蚣,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炕上的男人自然也醒了,他身体僵直,平平地躺在被褥下,同样瞪着眼,不过嘴唇抿得死紧,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蜈蚣很快就够到了妇人,它张开巨口,拦腰把妇人和婴孩咬进了嘴里,然后扬起巨大的脑袋,挥摆了几下,将这二人彻底吞进腹中。
吃掉妇人和婴孩之后,蜈蚣缓缓地收缩身体,从屋顶破洞中退了出去,摇摆着长长的身体慢慢消失在雨幕中。
因为没搞清楚眼前的情况,所以阿离没敢妄动。
不知过了多久,炕上的男人坐了起来。
四周一片漆黑,阿离只能借着断断续续的闪电来视物,于是在她的视野中,男人的动作变得非常阴森诡异。
他起身,一顿一顿地,把头转向阿离的方向。
电光下,他的脸色青得像一具尸体。
阿离头皮都麻炸了,就在男人即将与她视线相触时,一只手忽然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后一带。
身后的人大约是怕她挣扎喊叫,一条手臂箍住她的前.胸,另一只手重重捂住了她的嘴。
低沉的男声贴着耳廓响起:“噤声。”
阿离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云欲休身上永远有一股非常干净纯粹的清香味,很特别,极具侵略性。看来这个幻境中,他终于用回了自己的身体。
阿离并没有放松下来,因为她发现,云欲休揽在她身前的那只手放错地方了!阿离脑袋里嗡嗡作响,身体僵成了一根木雕,愣愣地被他拖着走。
云欲休把阿离带进一间无人的空屋,总算放开了她,低低地对她说道:“是摘星府主,想来这便是他最终的心魔了。”
阿离点点头,瞬间明白了。
看这处境,摘星府主大约是又经历了一场剧变,沦落为平民。往日的美妾早已作鸟兽散,最终陪在他身边的,只剩下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就在他终于看透一切,浪子回头,想要和夫人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妻儿竟然命丧蜈蚣之口!
对从前的悔恨、对妖魔的愤怒、对自己怯懦的逃避,促生了他的心魔。
虽然知道了眼前是个什么局势,但阿离还是有些发懵,因为云欲休的手虽然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但那里却好像被他烙上了烙印,肌肤突突地跳动,好像有只无形的手依旧沉沉压着。
云欲休也后知后觉地反映过来了。
漂亮的眼睛微微瞪大,瞳仁骤缩,他抬起手来,捻了捻自己的指尖。
半晌,他斜了她一眼,嗤道:“一马平川。”
第38章 .毛茸茸的战斗
云欲休发现自己碰了不该碰的地方。
他捻了捻手指, 斜阿离一眼, 嗤道:“一马平川。”
在阿离发飙之前,他及时转移了话题:“现在你可以去救人了。”
“救人?”
云欲休冷冷一笑:“圣宫的人命长得很。”
阿离恍然:“你是说,那个被蜈蚣叼走的府主夫人可能是圣宫的任务弟子……”
“或许。”
云欲休带着阿离,从屋后绕了出去。
暴雨中,蜈蚣的身影若隐若现。它看起来很享受这个湿漉漉的雨夜,悠哉游哉地贴着贫民区的破烂墙壁往外爬。
它游过一个拐角,消失不见。
阿离和云欲休追了上去, 只见眼前的巷道空空荡荡,哪还有蜈蚣的身影?
以阿离多年观影的经验来推断,这种时候它极有可能突然从背后窜出来。她有些紧张, 随手一捞,牵住了云欲休的手。
嗯……骨节分明,略有薄茧, 皮肤凉凉的。
阿离说道:“小心它在背后!”
云欲休不屑地嗤了一声。正好一道电光划过, 俊美脸庞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蓦地烙进了阿离的眼睛。暗黑的夜,苍白的肌肤, 殷红的薄唇,那眉, 那眼……阿离觉得自己再也不可能遇到比他更好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