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1 / 2)

三线轮回 尾鱼 2170 字 2天前

丁碛放轻脚步,撩开布帘进去。

陈秃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得很熟,袒着的肚皮和秃了的头皮都有点泛亮。

丁碛走到床头,左手探下去捂住陈秃口鼻,猛然用力,没过几秒,陈秃喘不上气来,双目陡然暴睁,丁碛快速撤手,拇指在他胸骨上窝中央处狠狠一摁,与此同时,右手细铁丝的尖头戳在了陈秃太阳穴上。

再然后,他俯下身子,用腹语发声,声音很轻:“别说话,配合点。”

腹语其实不是用肚子说话,而是一种运气振动声带的方式,出来的声音与本人完全不同,像是另一个人。

陈秃半张着嘴,喉下吃了他那一摁之后,喉咙里像是被胶黏住,发不出声音、闷、难受、想吐。

他艰难点头。

“你的枪呢?”

陈秃犹豫了一下,抬起右手,摸索到床头的柜子,然后用指腹敲了敲,同一时间,左手不易察觉地缓缓旁移,悄悄探向席子的边缘之下。

“上膛了吗?”

陈秃再次点头。

丁碛用左手轻轻抽开抽屉,枪就在显眼处,最普通的制式,拿起来掂了掂,重量也对。

他把枪插进腰后,右手就势滑入陈秃后颈,想先把他弄晕了再说。

就在这个时候,陈秃的左手突然从席子下方抬起,丁碛急瞥眼间,看到他手里拿着的,赫然又是一把枪!

糟了!

丁碛不及细想,身体自然做出应激反应:那只托在陈秃颈后的手用力猛然一抬,把陈秃的脑袋迅速搂进自己腹间抵住,然后下死力往一侧狠狠一掰。

颈骨折断的咔嚓声响,被柔软的腹部包裹和消音,轻得都没能走出这间屋子。

丁碛屏住一口气,僵着不动。

周围还是很安静,偶尔能听到木头因为长年湿热而发出的细小爆声,腹部热烘烘的,那是陈秃临死前呼出的最后一口气,窝在他腹部没法释放。

然后,这具身体渐渐软了、沉了,握枪的手慢慢垂下去,像电影里的慢动作。

过了一会,丁碛缓缓地、动作尽量轻地,把陈秃的尸体放回床上。

他拿过陈秃手边的那把枪,和自己先拿的这把比对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

柜子里这把,是假的,只不过假得惟妙惟肖,连上膛后该有的分量都分毫不差。

席子下的这把才是真的,而且这一把枪头很长,因为枪管上外接了螺旋管的消音器,看来陈秃也是够谨慎小心的江湖人,枪上都玩了真假做了文章,只是可惜了,阴差阳错,还是没能躲过突如其来的江湖死。

丁碛低头看陈秃渐凉的尸体,一股迟来的懊恼冲上头顶。

没打算杀他的,本来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复杂了,时间骤然紧迫,分秒催命。

还有不到五个小时,天就要亮了,那个时候,陈秃应该开着船,把宗杭送走,否则,这事就会败露,自己的下场,一定很难看。

***

宗杭在睡梦中被人摇醒。

外头似乎落了雨,不大,沙沙的声音,被屋顶墙壁过滤,落到耳朵里,绵密又柔软。

乍醒的感觉非常难受,无限恍惚,眼皮间像粘了胶,只模糊看到黑洞洞的屋里有个黑漆漆的人影,那人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

这“嘘”声让他回了魂。

宗杭一骨碌爬起来,低声问:“是不是要走了?”

他不知道时间,以为要黎明了,虽然外头还很黑,但不是有句话说,黎明前的黑暗最浓重吗。

丁碛嗯了一声:“事情不太妙,素猜那边好像察觉了,计划有改变,我先把你带出去,需要你配合。”

宗杭浑身的汗毛都奓起来了,觉得每根汗毛底下都埋了粒冰碴子,寒意从肉里透到皮上。

只记得点头。

黑暗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丁碛向他展开一只大的编织袋:“你钻进去,不管外头发生什么情况,千万别动、别出声,不能让人知道袋子里头装了个人。其它的,我会解决。”

宗杭一颗心都堵到了嗓子眼,知道到了关键时刻,自己绝不能掉链子。

他动作很轻地爬进编织袋里,尽量把身体蜷成一团,抬眼时,看到头顶上的那线拉链正悄无声息地、一齿一齿闭合。

***

丁碛定了定神。

截至目前,进展都还算顺利,门外的编织袋里装着陈秃,脚边的这只,刚装进宗杭。

他换了套白t长裤,因为这颜色在夜里显眼,又把换下的衣服卷起了塞进水鬼袋,摘下墙上挂的竹笠帽戴上。

陈秃的船就停在平台边,丁碛很小心地分几趟把编织袋和水鬼袋都拎进船舱,用钩绳把易飒的小船拖在船侧,这才解开缆绳。

为了避免轰油发出声响,丁碛取了船篙,先一下一下、慢慢把船撑远,这活不轻省,他咬紧牙关,用足了力气,胳膊上的块块肌肉贲得铁块一样坚硬。

一直撑到离船屋足够远了,丁碛才把易飒的小船搬进船舱,然后轰油开船。

船速一路飙升,船尾扬起一人多高的浪花,丁碛站得显眼,想起易飒吩咐他“一个人别乱跑”、“如果你真是她的目标,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之类的话,唇角浮起讥诮的笑。

他就是要成为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