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2 / 2)

十岁的孩子,瘦得没有分量,抱在怀中似乎也感受不到存在,季遥歌难得露些许温柔神色,将人抱起,往屋里行去。白斐迷迷糊糊地感受到按在自己背心上的手掌温暖有力,似乎灌入一脉温泉舒润了他的筋骨,他眼皮勉强睁了睁,发现自己被刚拜的师父抱着。她衣襟里透出的香味嗅来清冽舒服,身体软软热热倚着极舒坦,像久违的温柔,源自记忆最初。

他伸展手臂,轻轻搂住她的脖颈,呓语两声,看着她冷然无情的侧颜,心中依旧存着惧怕敬畏,却又添了莫名的依赖,安稳睡去。

睡着的白斐,方才像个十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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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眼时,白斐已经身处他处。

精美的三层楼阙是他从未见过的奢华,层层富贵雅致,扶栏之外小园清幽,青天云阔,有白鹤飞过,自成一派天地,仙气缭绕,不是凡间俗景。白斐只觉得处处皆美,眼睛已经看不过来。

“白斐,你身体感觉如何?”季遥歌自缦帐后走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感觉可舒坦了。”白斐这才发现自己睡过一觉,不止不饿,还生龙活虎,他握拳试图挤出肌肉,忽想起自己已经拜师,便又垂手恭立,道了声“师父”,只拿眼珠子偷觑跟在季遥歌身后二人。

季遥歌无视他的小动作,只向他引见身后两人:“从今天起,会有专人为你授课。这位是高先生,负责教你治世之文;这位是任先生,负责传你自保之武。”

她话没说完,高八斗就已经翻了个大白眼,任仲平只是“嘿嘿”笑着。白斐倒是指着这两人道:“他跟我都没差多少岁,就能做我先生了?还有他……”看着像疯子,这话他没敢说。

“啪——”高八斗不由分说上前拍了他一脑瓜子:“老夫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纵观天下万年史书经学,你敢质疑老夫?”

白斐跳起来:“你小子打我?!”

“定。”季遥歌轻轻松松施了个定身咒,将白斐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道,“这两位老师教你,已绰绰有余了。”白斐不是修仙,没必要学修仙的法门,只要学些凡间武功,内功修到炼气也就差不多了,这个交给任仲平足够应付,任仲平虽然疯颠,但粗浅的功法也是齐全的,而对白斐来说,最重要的可不是武艺,而是治世之学,这一点季遥歌自问教不了他,也只有高八斗才有资格做他老师。

白斐挣扎扭动得满头大汗,却动弹不得,身边的高八斗笑嘻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他脑袋,把他气得倒卯,那厢季遥歌仍继续说话:“普通世家子弟,六岁启蒙已算晚的,你如今十岁,比别人落后太多,大字不识,文墨不通。所以从今日你,你每天都要在这里习满八个时辰。”

“八个时辰?那岂非我只剩下睡觉的时间?”白斐吓得连高八斗的欺负也顾不上了。

“不,你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另外那四个时辰,是白天给你外出历练积累人脉,拓展势力所用。余下的那八个时辰,则通通要用来学习。”

“……”白斐大惊,“那除了吃喝拉撒,我连体息时间都没有?喂,我是人不是神仙,不睡觉我会死。”

“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季遥歌笑起,夹着几分狡诈。凡人不睡觉当然会死,但她是个修士,自然有办法让他无需睡眠也能保持最清醒的状态。

白斐突然间感觉生无可恋:“跟着你不是只学武功吗?为什么还要学……学什么狗屁文墨?”

季遥歌那笑便敛起,换上肃容,行至他面前,低眼看着他:“因为你姓白,而我收你为徒,是为完成我故人心愿。”

“你故人是谁?与我姓白又有何相干?”白斐心头突紧。

“我故人……名叫白砚。你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但你一定听过,拥有衍州三十六城的白氏郅雍国哀帝宣和王。我应承过自己,要替这位故人完成遗愿,他希望能够复辟白氏江山,再现衍州辉煌,而你,恰是他的曾,曾曾……侄孙。”有几个曾,季遥歌也数不清了。

“……”白斐听得下巴都要惊掉——所以,她说的天下至尊,不是在用来哄骗他的话?

“为君为王,你要学的岂止是普通文墨?帝王心术、谋略纵横、御心识人、治世经乐乃至用兵布阵,你都要会。”季遥歌吐字如珠,一颗一颗坠入白斐心底,甸甸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