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浓郁的黑烟滚滚升起。
头一次经历如此血腥的一幕,李让还没从突然的死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看着跌下的战友,慌得干瘦厨师又是一巴掌按住他的肩膀按了下去,旋即随手把刚捡起的铁锅扔了下去,嗖嗖两箭顺着李让刚刚脑袋所在的地方擦下去一大片墙冰,下方也是帮的一声,刚刚射箭的一个游牧箭手被铁锅砸个正着,脑袋开瓢的栽楞在地。
“趴着,不要动!”
听着呼喊声李让下意识就蹲在了墙下,丝毫不敢露头,身边到处都是羽箭的飞舞声以及战友的怒吼声,乒乒乓乓的兵器相交声,普通一下,一个人影正重重的跌在了自己身前,又是吓得李让猛地一哆嗦,却是个满面狰狞的游牧人捂着肚子老大的豁口,龇牙咧嘴的痛呼着。
显露出同情之色,李让伸出手关切的问道:“你,你没事儿吧?”
呼~弯刀划破空气,濒死的游牧民凶狠的向饿狼一样迎面铺了来,眼看着雪亮的弯刀直劈向自己脑袋,一瞬间李让的瞳孔睁到了极点,呼吸都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
“快走!”
咔嚓的脆响中拿刀的胳膊倒飞了出去,拽着李让肩膀,干瘦厨师一脚就把濒死的游牧人踹下城墙,拖着李让也是向内墙跑去,奔跑中,李让下意识的回过了头,入眼处,刚刚还空无一物的堡垒墙下,已经被游牧民大军所占据,火油燃起的烈火咯吱咯吱燃烧着人骨,不知多少人被弩箭射死,被火烧死。
城墙上亦是一片狼藉,刚刚还怒吼连连的旁遮普老兵盖乌斯与一个游牧壮汉对峙在一起,不过他骂骂咧咧的嘴永远也骂不出来了,一把弯刀顺着他的胸口扎了个对穿。
不过他的对手也不好过,锋利的步槊从粟特人壮汉的肚子扎入,又扎进了刚从城下冒出头的一个吐火罗游牧民脑袋上,被穿在中间,豁开的肚子上向外不断散发着热量白气,那家伙痛苦的哀嚎着不停。
“怎么会这样?”
从小就被孔孟仁义所教导,李让看着这一幕幕惨状脑袋嗡嗡作响。
拖着他肩膀,从城门处挤开败兵冲出去,抢过了一具马拉雪橇坐上,听着呼呼的风声,干瘦厨师却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李让的肩膀,黑乎乎的脸露出一丝笑容。
“小公子,不是什么时候孔孟之道都能解决问题的,如果对方不与我们讲孔孟,这就需要了我们拿起刀枪,杀他个狗娘养的!”
杀机凛凛的声音响在耳边,李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呼啸的风声中,一个团仅存的一百多人沿着斜坡飞速下滑下去,身后,闽国的大旗被懒腰砍断,一个个游牧民兴奋的发出了狼一般的嚎叫声……
木鹿城,王宫。
啪~名贵的青瓷被狠狠摔在了地板上,也宛若困兽一般来回转着圈子,李捷红着眼睛对着地图咆哮不已。
“还要孤怎么做,孤都把让儿贬到呼罗珊了!谁把他所在的团调到前沿的,还有,元山堡杏山堡究竟怎么回事,连屁都不放一声就带头溃退,你们非得逼着孤杀了这个儿子不成?”
在前线,闽军的损失倒不大,被夺了五座建在山上的大小烽火台,伤亡了三百多人,让中亚草原的游牧大军杀到了兴都库什山脉腹地,但这不是李捷如此暴怒的原因。
他长子李让原本所在的团一直是驻扎木鹿城,碍于他被贬,李捷到了呼罗珊后也没去与他碰面,倒不是心狠,就是怕再将他卷入什么政治漩涡中,这下倒好,他所在的团莫名其妙被调到最前沿,而且顶在更前面的两个烽火台连烽火都没点直接溃退,这阴谋的意味可就太浓郁了。
听着李捷暴怒的嘶吼,下方的十多个文武重臣没一个敢回话的,全都低着头,涉及到皇位争端中,谁知道会不会引起一起政治风暴?会不会涉及京师留守那位,如今大军在外,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政治环境。
除了李捷的咆哮声,沉默了许久,一向秉公的狄仁杰这才拱了拱手启奏道:“启禀陛下,事情未经审问,尚且不能妄下结论,或许是两个堡的旅率队率临阵脱逃也说不定,此事还请陛下发配大理寺三司会审,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到底是李捷,发泄了这么一会也回复了理智,冷哼一声后无奈的挥了挥手:“就依狄相的意思办吧。”
“臣,遵旨!”
政治危机暂时告一段落,狄仁杰领命下了去,其他人也是松了口气,政厅中短暂的寂静了会,呼罗珊行军大总管,左卫大将军席君买这才转身出列,拱手向前道:“殿下,那这支已经杀入兴都库什山脉的这支游牧军如何处理?”
一提到差点灭了自己儿子的中亚游牧蛮族,再一次勾起了李捷的杀机,怒不可恕的拍着地图,李捷暴跳如雷的吼着:“调集左右武卫,左右卫还有关宁铁骑主力,配合各部府兵,波斯卫军全部出动,孤要亲自带领大军进山,杀得这群蛮人一个不留!”
“喏!”
闽王的杀机亦是牵动了其他将领的杀机,诸人纷纷轰然应是,尤其是好久没上战场的药格罗还嗜血的舔了舔嘴唇,这一战几乎将呼罗珊北部的主力军队全部调集,好久,闽国没有打如此大规模会战了。
跟着一起轰然答应,位于武将后列的波斯贵族,苏伦家族长的巴萨克,嘴角同样浮现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