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来了?”汉王闻言,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将杯中少许酒水洒在了桌上,随后一饮而尽,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面上,冷笑着说道,“他是来看本王笑话的吧!”
“王爷,下官觉得皇上此次前来好像是想劝降的。”朱恒沉吟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道。
“劝降?”汉王眉头微微一皱,嘴角随后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一脸傲然地望着朱恒,“本王从来不知道‘降’字如何写,朱瞻基想要让本王向他投降,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王爷不如先答应皇上,以麻痹城外的驻军,晚上的时候下官等人护送王爷从城南突围。”朱恒知道汉王已经抱着与乐安城同归于尽的心思,神情严肃地望着他,“王爷,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王爷与威国公会合,必能够东山再起!”
在朱恒看来,宣德帝留给汉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汉王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前往真定府,鲁仲乾的麾下还有十几万叛军,足够汉王安身立命。
“朱尚书,你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本王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岂可抛家弃子独自逃生?”汉王闻言不由得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了苦涩,神情黯然地望着朱恒,“本王靖难的时候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可惜了你们这些跟随本王的人。”
“王爷,我等既然追随王爷,就已经想到了这么一天,虽九死而无悔。”朱恒连忙冲着汉王一拱手,神情坚毅地回答。
“本王现在真后悔,当时如果听从了你的建议挥军南下,抢占南京,也就不会落得如今的这个地步!”汉王见朱恒对自己忠心耿耿,心中顿时五味陈杂,不无懊恼地说道。
举兵造反前,朱恒向汉王提议先行抢占南京,在南京祭拜先祖后登基称帝,然后与宣德帝隔长江对峙,形成二龙逐日的局面。
朱恒的这个建议从战略上来说是一步绝佳的好棋,不仅使得汉王远离了宣德帝控制的北直隶,而且足以在礼仪上与宣德帝相抗衡。
退一步来说,即使汉王不在南京称帝,那么凭他的声威很快就能控制住江南地区,进而有了稳固的后方,然后就能与宣德帝周旋。
可惜的是,汉王当时踌躇满志,根本就没有将“懦弱”的宣德帝放在眼里,在鲁仲乾、白德祥和赵王等人的夹击下,他根本不相信宣德帝能扛得住这种局面。
“王爷,现在为时未晚,只要王爷和威国公攻克南京,那么南方的各位王爷必将群起响应,届时王爷仍可与皇上一较高下!”
朱恒的脸上闪过一道黯然的神色,随后向汉王一拱手,沉声劝慰道。
“不要提那些唯利是图、胆小如鼠的小人,如果他们应约举兵的话,如今天下已经是本王的了!”不提那些藩王还好,一提起来汉王不由得面色一沉,咬牙切齿地说道。
本来,汉王举兵前已经与赵王、宁王等藩王约好,让他们相继在藩地举兵,等到汉王夺取天下后就遵从洪武皇帝的旧制,将各位藩王被永乐帝削掉的军政大权都还给他们,以屏藩中央。
那些藩王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如今包括赵王和宁王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响应汉王举兵,使得他孤军奋战,被宣德帝全力围剿。
如果说赵王是因为距离北直隶太近,被牛世豪和刘方一上一下看得死死的,没有办法举兵,而宁王等人可是远离北直隶,完全可以举兵与汉王相呼应。
尤其是宁王,按理说是最应该响应汉王的藩王,毕竟当年的老宁王被永乐帝摆了一道,做梦都想要回军政大权。
要是宁王在南昌造反,进而率兵北上进入河南,那么就能破了牛世豪和刘方对赵王的夹击,使得赵王顺利举兵。
咚咚……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沉闷的鼓声。
“朱瞻基来了,跟本王前去会会他!”听闻鼓声,汉王的双目凶光一闪,起身向院外走去。
天子驾临时的奏乐有一套特殊的礼制,包括亲王在内,如有人敢擅自僭越,那就是谋反的大罪,故而汉王一听到那通鼓声就知道宣德帝来了。
乐安城城北锦旗招展,人头攒动。
宣德帝的御辇停在了那些火铳手的后方,被文武百官和侍卫簇拥着,周围聚满了密密麻麻的亲兵,声势浩大,气势惊人。
城墙上的叛军已经看见了御辇,不由得在那里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神情慌乱,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明的天子。
不久后,汉王领着朱恒、王斌和右军都督府大都督盛坚等人登上了城门楼,与宣德帝遥相对视。
王斌非常幸运,在亲兵们的拼死保护下逃回了乐安城,虽然他打了败仗,但是汉王却没有怪罪于他,而是好言安抚,毕竟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