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搁在洪武帝和永乐帝时期都察院绝对不会有如此的乱局,内阁和六部的关系更不会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以至于文官集团逐渐分为了内阁阵营和六部阵营。
“请大人明示,下官从何处下手为好?”此时此刻,李云天不由得对王宇诚刮目相看,恭声问道。
原本,李云天还以为明哲保身的王宇诚已经远离了官场的是非漩涡,如今看来置身事外的王宇诚比常人更清晰地了解当前朝中的形势,一针见血地点了宣德帝现在所面临的困局,并且点出了解决官场上贪墨风气的最有效手段,那就是釜底抽薪,断了那些贿赂者的财路。
只不过,李云天现在还没有想好从哪里下手来杀杀这股贪墨之风,以震慑官场上的官员。
“大明最富庶之地莫过于江南,而江南最富足之人莫过于盐商。”王宇诚闻言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望着李云天,“本官听说江南盐商一个个富得流油,财可敌国,想必这里面有不少龌龊,倘若能查清此事,不仅能震慑百官,同时也能给大明挽回不少流失的税银!”
“盐商?”李云天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他自然知道位于扬州城的两淮盐运使司衙门里有许多见不人的东西,不过两淮盐道可是一个大马蜂窝,轻易触碰不得,否则必被其所伤。
王宇诚见李云天面有难色,心中知道他有所顾忌,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两淮盐道一事必定牵连甚广而且他将承受来自六部的巨大压力,搞不好还会栽在上面,因此动两淮盐道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两淮盐道由六部把持,其油水之丰厚令人垂涎,是六部在江南所掌控的最重要衙门,如果能将其从六部手中夺走杨阁老定会大力支持。”
不过,在王宇诚看来以李云天能力完全能查清两淮盐道事务的那些龌龊事,而且李云天也不是没有帮手,因此沉吟了一下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两淮盐道的弊端不除,我大明贪腐之风就会不止,只有敲山震虎才能使得他们收手,皇上与民休息的圣意也才能真正得以施行。”
“本官老了,倘若能再年轻二十岁,一定会查明两淮盐道的黑幕,使得那些贪赃枉法之徒被绳之以法。”
说着,王宇诚的神色不由得一黯,神情严肃地望着李云天,“也只有将两淮盐道拿下了,那么内阁才能与六部相抗衡,而只有双方力量均衡后朝廷才会得以安宁。”
“大人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下官知道该如何做了。”李云天沉吟了一下,冲着王宇诚一拱手,恭声说道。
王宇诚说的没错,只有让内阁和六部之间形成均势,那么双方才能老实下来,不至于再爆发像都察院这样激烈的争斗,而两淮盐道一案必定对六部形成重创,进而使得内阁得以扩张势力,趁机与六部形成均势。
而且,李云天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讲武堂下属的六大学院近几年来已经培养了两批学员,是该让那些学员施展所学来涉足地方政务中去,而两淮盐道将成为一个巨大的契机。
如果能将两淮盐道拿下,那么两淮盐道的大小官员将会被捉拿问罪,届时李云天就能趁机将讲武堂六大学院的学员安插在两淮盐道衙门历练,进而一举打入大明文官仕场。
至于说捅了两淮盐道这个马蜂窝后会触动很多人的利益,进而招致对方群起攻之,李云天虽然有些忌惮但是却并不畏惧,先不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足以与对方一较高下,单单内阁杨士奇和杨荣等人的支持就会令对方顾此失彼,狼狈应对,即使他所承受的压力无疑小了许多。
况且,李云天并不会大张旗鼓地彻查两淮盐道。
他需要一个契机来介入两淮盐道的事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开两淮盐道的种种黑幕,以打乱各方利益势力的阵脚,届时恐怕他们不是想着如何对付自己,而是更关心如何善后以免将其牵连进去。
因此,解决两淮盐道关键在一个“快”字,揭开两淮盐道黑幕的速度越快,那么那些牵涉其中的利益势力就越被动,他也就越加安全。
等到了那个时候,双方所关心的事情将不是案子的审理,而是如何善后才能皆大欢喜。
所谓破后而立,在李云天看来对积弊已久的两淮盐道必须要施以雷霆手段,这样才能扬清去浊,保证大明朝廷最重要税赋来源的收取,同时也是对江南官场乃至天下官场的一种震慑。
可是,两淮盐道的弊端存在已久,所牵涉的利益关系利益更是错综复杂,历任两淮巡盐御史都没能窥其一斑,或者不敢轻易沾惹,李云天要想在短时间内将其查清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