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当李云天起床后离开他在讲武堂的卧房时,山口惠子已经等在卧房所在院子的门外,眼眶微微浮肿,神情显得有些憔悴,看样子是一夜未睡。
“禀总教官,属下已经考虑清楚,决定留在京城。”
李云天见状知道山口惠子昨晚失眠了,肯定是已经做出了决定,于是把她领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待两人立定后山口惠子神情严肃地望着他,语气决然地说道,“你说过,我已经是镇国公府的人,在镇国公府没有脱离险境前绝不会离开!”
“虽然我很钦佩你的勇气,但是我不得不说你这样做很傻。”
李云天闻言嘴角闪过了一丝欣慰的笑意,如果山口惠子为了报仇离开的话他心中会感到有些失望,随后摇了摇头,撂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抬步离开了,步履变得轻松了许多,山口惠子肯留下证明她绝非一个无情无义之人,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望着李云天远去的背影,山口惠子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般轻松了许多,是走还是留她斟酌了良久,最终还是决定与镇国公府同进共退,因为在镇国公府她找到了家的感觉,不想再一次失去。
与山口惠子分手后,李云天乘坐马车去了宫里参与内阁议事,由于有着左春坊大学士的头衔,这使得他既可以名正言顺地协助内阁办差,同时又避免了辞去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职务。
毕竟左右春坊大学士不是内阁大学士,李云天自然也就不是内阁阁员,进而巧妙地避开了内阁大学士不得担任部院官职的限制。
说到底,内阁是皇家为了巩固皇权而设立的机构,只要宣德帝愿意的话可以随便找一个理由让李云天进入内阁而不用辞去在都察院的职务。
“这是皇上给你的。”到了内阁办公的文渊阁后,杨士奇将李云天喊了过去,把刘仁呈递上来的状子交给了他。
“恩师,这完全是污蔑,学生从未做过那些事情。”李云天看完后非常平静,将状子收好摆在了桌上,郑重其事地向杨士奇说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杨士奇闻言叹了一口气,神情严肃地嘱咐道,“现在乃非常时期,你行事千万要慎重,切不可意气用事。”
“学生明白。”李云天知道杨士奇是在担心自己,于是向杨士奇一躬身,沉声回答。
在李云天看来,杨士奇宦海沉浮数十年岂会觉察不出宣德帝已经对自己起了戒备之心,故而这才叮嘱他要谨慎行事,以免一时冲动闯下大祸。
与京城的文武百官不同,李云天在面对宣德帝时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骁武军由他一手建立,因此在骁武军士兵和中低级武官中有着无可取代的威望,这使得李云天被置之死地的时候很有可能破釜沉舟与宣德帝拼个鱼死网破,这并不是杨士奇希望看见的。
说起来,杨士奇与李云天有着十几年的师生情谊,两人在太和殿同朝为官也超过了十年,因此他对李云天的性格已经非常了解,清楚李云天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否则也不会去交趾和辽东执行那些九死一生的危险任务。
正是因为李云天早已经将生死置之了度外,杨士奇心里才会感到忐忑不安,他可并不认为李云天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被逼到绝境的话很可能会反戈一击,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一边是君臣,一边是师生,杨士奇被夹在中间感到非常为难,这使得他无法在此事上介入过多,因此唯有采用委婉的方式来劝告李云天,希望李云天不要冲动要以大局为重。
中午,当李云天和杨士奇、杨荣、杨浦、陈山四大内阁阁员在文渊阁边吃午饭边议事的时候,宣德帝派司礼监的一名执笔太监传来了一道谕令,以身体抱恙为由停了六天一次的大朝,让内阁阁员、军阁阁员、六部堂官和各都督府都督各司其职,听宣待命。
接到这道谕令后,李云天的脸上禁不住流露出一丝黯然的神色,看来宣德帝的身体已经无法再强行支撑其参与太和殿的朝会,如果不是情非得已的话宣德帝不会做出这种会令朝局动荡的无奈决定来。
杨士奇、杨荣、杨浦和陈山对此也是倍感震惊,虽然他们知道宣德帝的身子不好,但是没有想到健康已经如此糟糕。
由于宣德帝的这道谕令并不单单下给了内阁,京城各大部院衙门也收到了宣德帝暂停大朝的谕令,这使得京城的官场刹那间一派哗然,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