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本督问你,你事前是否知道那些藏在八方货栈的火绳枪?”等李云天给在场的人拱手行礼后,陈泰一拍惊堂木,面无表情地沉声喝问。
“都督大人,本公也是事后才知晓八方货栈有火绳枪,先前对此一无所知。”李云天闻言向陈泰一躬身,一脸从容地答道。
“镇国公,本督已经掌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与那批火绳枪有关,你还是如实招来,向皇上坦白罪行,或许皇上念在你给大明立下的功劳份上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陈泰闻言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望着李云天,他早就知道李云天不会认罪,对李云天这样士大夫出身的官员来说名声可远比生命重要。
因此,李云天主动前来京畿都督府承担失职的罪责,宁愿受此事牵连被砍头,可绝对不会认下谋反的罪名,那样的话他一世的清名可就全毁了,像胡惟庸和蓝玉一样成为了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
“都督大人,本公平日公务繁忙,确实不知那些火绳枪的事。”李云天对此早有准备,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对此感到惊讶,他知道今日之所以会开堂审案恐怕陈泰的手上已经有了他的“罪证”。
“来人,传杨富!”陈泰也没指望着李云天承认与那些火绳枪有关,于是按部就班地传召证人上堂。
“小民杨富叩见各位大人。”杨富就是那名租用了八方货栈库房的商人,瘦高的个子,下巴上留着一缕小胡子,被两名京畿都督府的军士带上公堂后连忙跪在了堂前给陈泰等人行礼。
由于杨富在锦衣卫动刑之前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他的罪行,声称是受到李云天的指使才藏匿的那批火绳枪,因此他并没有受刑在大牢里也受到了优待,故而看起来精神不错,衣衫也干净整洁。
李云天并不清楚杨富的身份,不过他可以肯定自己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此人,因此不动声色地望着杨富,想知道杨富是何许人。
“杨富,告诉在座的大人你为何牵涉进此案?”在现场众人关切地注视下,陈泰神情严肃地向杨富说道。
“禀大人,小民是一名经营陶瓷的商人,因为协助镇国公在八方货栈藏匿了一批火绳枪而被抓。”杨富闻言给陈泰磕了一个头,神情惊惶地高声喊道,“大人明察,小民之所以这样做是被逼无奈,镇国公以小民家眷相威胁,小民不得不按他说的去做。”
此言一出,大堂上顿时一阵骚动,在座的杨士奇和张辅等人禁不住交头接耳地议论着,无不感觉事情有些荒谬,李云天要想藏匿那批火绳枪有的是办法,何必要去威胁一名商人?
李云天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原本以为会有什么高超的圈套等着他,没成想竟然会是如此肤浅的一个布局。
不过,这个布局虽然肤浅,但是由于杨富一口咬定火绳枪一事与他有关,李云天在目前的这种情形下要想脱身也殊为不易。
“你可认识镇国公?”陈泰无视了现场的骚动,自顾自地问道。
“当然认识了,镇国公亲自向小民交代的那批火绳枪的事宜。”杨富闻言连忙点着头,忙不迭地回答。
“那你可指认出现场哪位是镇国公?”陈泰随后沉声追问道。
“禀大人,这位就是镇国公。”杨富闻言扭头看向了立在一旁的李云天,高声向陈泰说道。
“你说镇国公要你藏匿的那批火绳枪,可有证据?”陈泰见状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杨士奇和张辅等人闻言顿时望向了杨富,想要知道杨富手中有何证据能证明李云天牵涉进火绳枪一案。
“禀大人,镇国公为了拉拢小民,曾经许诺事成之后给予小民高官显位,并给了小民一纸文书为凭证。”杨富闻言迟疑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地向陈泰说道。
“那纸文书在何处?”陈泰不由得感到游戏意外,杨富自从被抓进京畿都督府的大牢后从未提及过李云天给过他什么文书为凭。
现场的杨士奇和张辅等人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暗自感到可笑,以李云天行事之谨慎难道要留下这等重要的证据?
“小民知道此事重大,因此就把这纸凭证缝在了衣服里随身携带,请大人给小民做主,小民确实是受到镇国公的胁迫才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杨富闻言伸手撕开了衣袍的一角,从里面取出了一张折在一起的纸张双手高举着递向了陈泰。
陈泰一挥手,一名立在堂前的京畿都督府的武官就走上前取了杨富手里的纸张拿给了他。
“杨大人,你看这是否出自镇国公的手笔!”陈泰望了一眼纸张上的内容后,脸色不由得一变,不动声色地让人把纸张交给了坐在左侧蹇义下手处的杨士奇。
纸张上不仅写着以后会给杨富加官进爵,更为重要的是署名是李云天,还加盖着讲武堂总教官的官印。
陈泰虽然清楚这张纸上的内容是伪造出来的,但他相信讲武堂总教官的官印不会是假的,这就使得事情变得非常棘手。
杨士奇扫了一眼纸张后顿时吃了一惊,连忙将其递给了身旁的杨荣,杨荣随后又给了杨浦和陈山,四位内阁阁老边看边低声议论着。
见此情形,现场的重臣们不由得狐疑地对视了一眼,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使得杨士奇这些内阁阁老如此谨慎,难道这张纸上的内容确为李云天所写不成?
李云天的眉头微微皱着,他时常在文渊阁协助杨士奇等四位阁老处理公务,四人对他的字迹应该相当熟悉才对,可现在竟然没有看出纸张上的字体是假的,这意味着伪造这纸公文的人一定模仿了他的字体,而且惟妙惟肖,使得杨士奇等人一时间都无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