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2 / 2)

他一身紫袍素雅,早已不是陈家村时的那番模样。此时怔怔的看着我,却不应我,我不明就里,方才明明瞧见了身着官袍的宋郎生,怎地一个转头就换了一个人呢?

我心急如焚,正打算绕过他去寻人,却听到煦方淡淡道:“他走了。”

我止下步伐。

煦方缓缓转眸,“你说话之际,他就在我们身后的树旁听着,只不过,听到一半就离去了。”

我不可置信的望着煦方。

倘若果宋郎生当真未听完就离去,那只能说明,他以为我的话,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我颤着声问:“你明知我不是在和你说话,为何不声不响不打断我?”

熠熠月光下,煦方清隽的面庞冰凉。

这个人,还是那个在陈家村救过我的煦方么?

我恍惚了一瞬,“你为何会来京城,为何会在此处……你是,你是故意让驸马误解的?”

他还是没有回答我,我心中虽有疑虑,一想到宋郎生极有可能误解了我负气离去,便顾不上多问,只管径直而去,欲要追上驸马。

可煦方却一把将我握住,我想我大抵是知道他这样做的理由,心下一软,“煦方,我以为,你会支持我去追求我想要的。”

他漆黑的眼珠波光流转,“是你说的,对一个人好,不是任由她的心意纵容她的想法。”

我愕然道:“所以让原本相爱的人因误会而分开,就是你对人好的方式么?”

“可是他、他对你并非出自真心!”

我恼道:“你不过是一个记忆全无的外人,凭什么这样说?”

“他其实——”煦方欲言又止,“总之,他不行,你不能和他在一起……现在,现在也必须呆在我身边,不能去追他,否则,否则……”

我看他前言不搭后语思绪甚乱,“我虽不知你是何居心,可你毕竟救过我,我不怪你,我们……就此别过罢。”

“方才!”煦方抬高了他的声音,“你说你遇到了一个险些另你动摇的人,是……我么?”

我心头霎了一霎,直直看着他。

说这番话,本意只是想让驸马心生醋意,未料竟让煦方听了去。

这下我却不知当从何说起。

漆黑的天幕孤月皎皎,他垂下眼,问:“那日,如果我早他一步救下你,那么你,是不是就会为我动摇了?”

不知为何,他这样的神色落在眼里,便如吞了金般心中沉甸甸的。

诚然类似的问题,他在村里时似乎就不止问过我一次。

只可惜,答案,从未变过。

“这是最后一次回答。”我用劲挣开煦方的手:“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煦方的声音空荡荡的回响在呼啸的夜风之中,“是么?”

记忆再度模糊起来,但凡多想一点,头疼欲裂便加重一分,我双手扶着窗柩,闭着眼试图多抓住一幕幕之后发生的碎片——

晦暗的光线里……我仿佛曾被囚禁在一间昏暗的屋中,双手被缚,有人步步逼近,捏起我的下巴将一颗药丸喂入口中……可那人是谁?为何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人的样貌?

再之后呢?独自……在山道里逃命般的奔跑,一群蒙面杀手穷追不舍,将我逼入断崖绝处,我步步倒退,纵身一跃——

高空失重的坠感是最后的记忆。

再来就是铺天盖地的灰暗,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更多了。

心脏的钝痛传遍四肢,我足下一软,一时瘫坐在地,如坠深渊。

阿左眼明手快将我扶起:“殿下可是有哪儿不适?属下即刻传周太医前来……”

我抬手制止,“不必了……”

“殿下!”阿右显然是着急了,“今夜之行不如就此取消……”

我心中悲戚,却是一笑,“他们苦心孤诣,下了这么一盘好棋,本宫又岂能不奉陪到底。”

阿右不明所以,“他……们?”

有件事我一直觉得不对劲,却始终想不起是哪儿不对。

我是在两年前驸马寿诞那日失的踪,驸马寿诞正值一月腊梅之季,当时有人亲眼所见我自灵山之上坠崖,可崖下的尸体却不是我。

而后我因身中忘魂散,每日重复失忆一次,最初的印象便是作为和风在陈家村被煦方捡到。

那是三月桃花旺季,整好两个月。

陈家村距京城的路途,若是快马加鞭超最近的水路,恰恰也是两个月。

但若是按照之前的预想,我失去记忆后流浪至陈家村,所花费的时日一定远远多于两个月。

那么,仅剩下最后一种可能。

有人在我失忆后,日夜兼程把我带离了京城,并在陈家村隐姓埋名。

而这个人,只有他。

那夜贸然出现在灵山之上的,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