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你看,你又连名带姓的喊我了。”
我:“……”
宋郎生语气不善,“此番想来,你叫身边的人从来都只用两个字,叫我偏要用三个字……”
“我什么时候……”
宋郎生打断我的话,“你叫卫清衡什么?”
“师傅。”
他:“这不是两个字么?”
我:“……”
“你叫陆陵君什么?”
“……陆兄。”
宋郎生:“看。”
“……”
“还有韩斐。”
我有些忍无可忍,“他名字本来就两个字你让我怎么喊成三个字你说?”
“那煦方呢?”
我觉得我激动的快要从马背上摔下去了,“煦方没有姓!”
宋郎生:“他姓聂。”
“……”
被他这么一搅合,我险些忘了前面问过他什么问题了,努力回想了半天,这才想起该接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
“为什么要瞒我,为什么要由着我失忆由着我误解你不能坦诚相待!”
“你失忆了么?”
“虽然没有……”
“既然并未失忆,何来误解?”
“……”逻辑上是这样没错,“可在马车上的时候,我装失忆你明明信了……”
“哦。”宋郎生再度抓住了我的话柄,“所以装失忆是坦诚的行为?”
我颤着手指,回过头正打算狠狠掐他一顿,却听他轻声一笑,方才知是被他逗弄了。
要换作是往日,我非得还以他颜色才肯罢休,然而眼前的他嘴边虽挂着笑,握住马缰的那只手却微微发颤,饶是身上拢着厚实的衣裘,脸和唇皆已失去了血色。
他此前为了我的解药试毒已是大伤元气,如今箭伤未愈又为了寻我几番奔波,根本已是强弩之末,如此还故作谈笑风生,我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我默默将头偏转回去,这一次,我没有配合他的笑,许久,直待两人都陷入沉默,我才道:“当你决定抛下我自寻死路的时候,是不是在想,哪怕我一时伤心痛苦,能活下去终归是好的?”
耳侧感到他的呼吸微微一窒。
他没有回答我,我了解他,若是他不愿说的话,即使我如何追问都问不出结果,可我偏不甘心,趁他不留神一把夺过策马的缰绳使劲一勒,马蹄踏破了荒野的雪飞溅到脸上,冰凉彻骨,他急忙稳住险些摔落下马的我,出声喝道:“莫要胡闹。”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回过头凝视着他,“若你死了,我也无法独活。”
宋郎生微微一颤,“阿棠……”
“这世间若无你在,何处不是灰黯无光?”我慢慢道:“不论是宋郎生还是萧其棠,他们都不愿行尸走肉的活着,不是么?”
他的眸中不知浮动着什么,越来越浓,越来越深,忽然扬鞭策蹄,绕过山涧险道,将那长空寨的乌合之众甩得无影无踪,我几度回首去看他,却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待策至悬崖,他方拉缰停下,带我落马,一言不发的攀至巅峰。
此时东方欲晓,曙光渐现,整个天际都被白蒙蒙的云雾所罩,影影绰绰,扑朔迷离。
我迈开步子走到他的身旁,他垂着眼帘,静静俯瞰这天地,“聂光坐拥兵马数十万,其党羽遍布西南各省,多年来一直在等待时期,按理说皇上重病昏迷正是起兵的最佳时机……”顿了一顿,“却为何迟迟按兵不动?”
我想了想,道:“他没有胜利的把握。聂光固然野心勃勃,父皇更是洞若观火,他招兵买马,父皇又何尝没有蓄整军力?父皇的那只手,早已不着痕迹的挡住聂光企图挥军北上的路。”
宋郎生微微颔首:“所以聂光才选择了两个人,一个是我,借我之力寻出前朝密藏从而争取更多的兵力,而另一个则是风离,出谋献策,搅乱京都。”他眸色流转,“只可惜,这两颗棋子,他都用错了。”
我诧异抬头,按说宋郎生这颗棋走错我还能理解,毕竟他是父皇这方的人,可用错风离,这话又该从何说起?
“聂光所希望的是能借这些风波削弱朝廷各方军力,他朝举事能连番得胜,直捣黄龙。风离确是替聂光安插了许多他们的人在朝中、在军中,” 宋郎生道:“可如今朝廷的军力可有丝毫减弱?”
监国这么久,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我摇头道:“不仅没有,甚至可以说……与日俱增……”说到这里我错愕道:“该、该不会……风离也是父皇安插在聂光身边的人吧?”
宋郎生摇了摇头,“这些年来风离所为,官轮爆炸,毁堤湮城,受害无辜之人无以计数,若真是皇上的人,又岂会如此心狠手辣?”
我敲了敲脑袋,“是我糊涂了,那你的意思是,风离明面上是在帮聂光做事,但在最关键的问题上却没有听从聂光?”
“不错。”宋郎生道:“聂光人在绥阳,一直以来京中诸项筹谋与布置都是风离一手操纵,那些所谓的安插之人实则已让风离掌控其中,如今只怕聂光发号施令,若无风离首肯,根本就执行不了。”
“风离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原也猜不透,直到你告诉我他想得到地藏库的兵符,”宋郎生神情不变,眼底却是料峭寒冷,“如此,风离所欲,焉能不知?”
我浑身震了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