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如此,一年难得进宫一次,俊男美女们都盛装而来。也有很多绝美的小姐们,希望在此时对着皇子们献礼表情,以为自己找一个更好,或是将来母仪天下的位子。
宴会一开始便是歌舞奉天,曲妙人娇。而后萧政晔面色祥和,淡笑威仪,说着与众同乐,大家尽性即可诸如此类的话。天子话后,便是皇子公主的贺寿之礼和祝词,萧政晔是皇帝,也是父亲,收到儿女的祝福,自然心情畅朗,几分皱纹明显之处,沟壑也愈渐深裂。
而后,是各国使节的节目。突厥带来的是一组当地经典的手编,万里河山繁花百盛图。
自古各国表面和谐,但谁都知道,各国首领皆想一统天下,吞并他国。而突厥这手编图,意境瞩目,是想将中楚奉为天子之首的意思吗?
萧政晔正目里淡笑,心中沉思的时候,突厥七公主忽兰突然道:“皇帝陛下,您可是对我们的礼物很喜欢,一看就是这么长时间,是想将一针一线都瞧个一清二楚吗?”
忽兰缀了满头色彩斑斓的小辫子,辫子虽小,却是细长,柔顺的只落到她腰后面,想绑了漫天精彩的云霞在身上,热烈,又充满活力。她额前是一缕银光闪闪的细穗子,灯光也落在她蝴蝶一样的眼中,像闪进去了碎钻。
三王子律坚闻言,只是宠溺地望着妹妹笑。他与忽兰是一母同胞,作为亲兄长,自然是疼爱妹妹的。
萧政晔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有这样看似懵懂无畏的异域公主满目疑问的看自己。冷不防地愣怔了一下。
忽兰脑袋一晃,几根小辫子上偏偏缀了银铃,叮铃铃一阵脆响,风过竹林一般。
“皇帝陛下?您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呢?”
萧政晔瞧着那鬼精灵一样朝自己眨眼睛的小姑娘,撩唇一笑:“七公主忽兰,果然像草原蓝空一般清朗透亮。朕看见你们的贺礼,只是想到了我朝江南,亦有苏绣之精巧秀丽。但突厥之绣与苏绣又不尽相同。苏绣温婉灵秀,你们的绣品粗犷大气,各有千秋!”
忽兰也听说过中楚的刺绣,说每个中原女子都要有一手好的绣艺,才会在夫家更得婆婆的喜欢和器重。她不禁闪动着如同草原碧湖一般的眸子,想着,自己也有一手好的绣工,就算是突厥的绣艺,也算是能拿得出手的……不知,他会不会因此多看自己一眼呢。
忽兰垂下卷翘的睫毛,嘴唇柔柔翘起,自嘲自喜的小姑娘模样,纯洁而妩媚,落在旁人眼里,也是不尽相同的撩撩心动。
“我也会绣呢!”她笑道。脑袋微动间,满头彩色的细绳结如同多彩的繁星一般,“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与我并肩的人也不多哦!”
说着话,忽兰还又朝萧政晔投去一个机灵的眨眼。
“公主蕙质兰心。律坚王子,当得仔细保护这么纯粹清心的妹妹,莫让人早早的娶走,可就不能多见了。”萧政晔手执一盏镶金翡翠酒杯,缓缓摩挲着。
律坚王子刚想说成为他的妹夫还得通过他的法眼,忽兰就似想起了什么,湖光水眸一睁,波光潋滟。
“皇帝陛下,听说你们中楚有三年一次的科考,选出学识最好的人是吗?”
这个问题很突然……
萧政晔放下酒杯,“是啊,怎么,忽兰公主也想与我中楚才子一较高下吗?”
“不不不!”忽兰忙摆手,面上一片通透,又略有些不好意思,“我在我们突厥还行,但论到什么学识啊文赋作词啊,我是一点都不通的……”
萧政晔了解地笑笑,她一个在荒芜草原生长起来的,看样子又被保护的像朵娇花一样的小姑娘,能把中楚的诗词歌赋了解了清楚都是好的了……
“听说,中楚前不久才进行了最后的测试,已经有新状元了?”忽兰兴致勃勃问萧政晔,眼里挡不住的兴趣十足。
“正是。”
忽兰笑笑,小脸有浅浅的红晕,这是今晚她与萧政晔说话的时候,第一次红了脸。
“忽兰对中楚不熟悉,不知……能不能让这位状元郎,陪陪忽兰,将京城逛逛?皇帝陛下,可不可?”
小姑娘双手交叠,托着柔白探月一般的下巴,目光颇有些期待的看着上面的萧政晔。
律坚和萧政晔皆是一愣。
律坚瞧着期待的忽兰,之前也没听他提起过什么状元郎,今日怎么想让人家陪着?难道……想嫁给这状元?那,是回突厥住,还是,留在中楚?!
萧政晔也是一时摸不着头脑,但第一出来的思绪,也是,忽兰相中状元郎,想做做状元夫人……可是,周恒已经有妻子了,看他那每日明朗清月一般的心情,该是十分疼爱家里那位的。
这可怎么是好?
两个男人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想着事情时,有人沉厚低沉的声音突然道。
“中楚状元自得我皇亲笔御封后,便有诸多繁杂事务,所有的私人时间不多。有我来陪公主,怎样?”
这声音低润,沉谨,有力,似烈风撞进密林,滕浪卷起碎石。
众人抬眸,飞鹰将军张文隼,正沉敛面容,凝眸黝黑,注视着小巧玲珑的忽兰。
忽兰心里一跳,比众人更惊讶,愣是怔了好一会儿,才眨着眼,缓缓点头:“将军,将军也可以……我,也不太挑人……”
张文隼端坐如钟,下颌紧绷,淡淡颔首,语声依然透着疏淡的沉寂:“好,那就这么定了,明日张某到使馆接公主。”
没人再说话,萧政晔反应了一会儿,到吴公公来请示自己是否继续各家小姐表演的时候,才点点头。一时陷入沉默的大殿,渐渐又回到了歌舞琵琶妙音中,气氛缓缓回暖。
律坚看着身旁的忽兰,小脑袋自张文隼说过那些话之后,就羞答答垂了下去,脸蛋还一直米分嘟嘟的没降下去过。
律坚摇摇头,他自是清楚忽兰的小心思,默默拈起酒杯,淡淡看着人群对面修沉自如的张文隼,目光寂寂。
这种场合,周恒是不到资格前来的。做完手里的活儿,一看周围那些上司们都已经走了,屋中只余两盏孤灯。周恒揉揉眉角,抬手,将查录的书籍叠起来,一本一本送回到书架上原来的位置。又把自己整理好的实录合起,放到桌子一角,熄了灯,走出待了一天的屋子。
天色已经黑沉沉的了,周恒走回家的时候,天上的星星也能看清了。
秦玥在厅子里等着他,饭都好了,还没上桌。
看见灯火暖明中女人柔美的剪影,周恒唇边禁不住的升起了笑,屋中没有其他人,他倾身环上秦玥。
“娘子,为夫今日来晚让娘子久等了。”
低低柔柔的声音滑入耳中,又麻又痒,带着清楚的笑意,将秦玥满满的等待融成一湾浅水。
搂住周恒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累不累?看你的眼睛都有些涩,是不是很倦?”
“休息一时半会儿就好。”周恒放开秦玥,“瑾泽睡了?”
“恩,等不到你就先睡了呗,又是趴着睡的,小屁股撅的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