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他躺在帐篷里,身上裹满了纱布的时候,某些言论却悄然在人群中流行起来。
一队守夜的士兵刚刚结束了巡逻,他们围坐在火堆边,有人脱下鞋子凑在火边烤汗湿的鞋袜,有人不顾旁边的臭气拿出带着咸味的干粮烤着吃,有人拿出随身的小酒壶浅浅地呷了一口,橘色的火光印照在众人沉默而黝黑的脸上,气氛显得有些诡谲。
过了半晌,有人忍不住说:“哎,你们听说了吗?那位大人……好像不行了。”
“别瞎说!”有个年纪大的老人立刻呵斥道:“容先生不会有事的。”
“但是……”另一个瘦小的士兵喏喏地说:“那种攻击……能活下来……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吧?”
“是啊。那时候,我还以为……我们都以为……所有人都完了……”
“你们说……容先生……他真的是人吗?”有人情不自禁地问道。
这一句话好像给众人施加了某种咒语,众人一时都沉默下来,他们不敢看周围其他人的眼睛,也不敢让别人看到自己眼中的神色,只是盯着那柴火上跳跃的火苗,心思各异。
“我……我听过一个说法……”又矮又壮的一个黑脸士兵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小声说:“听说,容先生是从外星来的。明白吗?跟我们的祖先一样,是从外星球来的。他也是人类,只是外星球有专门的修炼法,能让普通的人修炼得和传说中的神明一样强大,所以容先生才那么厉害。”
“真的吗?”另一个人渴望地说:“那……那样的话,要是我们也能修炼的话……是不是能跟容先生一样强大?”
“别说一样了,就算是有容先生的十分之一,我都满足了。”
“呵!”有人嗤笑一声,冷冷地道:“别做梦了。容先生可是连其旦、卡伦比都没有传授修炼法,凭什么把那么珍贵的修炼法教给我们这种人?”
众人沉默一阵。
一个年纪最小、面向最为稚嫩的少年士兵含着眼泪说:“可是,我们是战友啊!如果……如果我们也有修炼的话,那我父亲、我大哥、我二哥、还有我弟弟,可能现在还活着……”
“容先生教了我们那么多东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们最需要的东西传授下来吗?”
“是怕我们学会以后,也会变得跟他一样强吧?”黑脸士兵讥诮地说道:“人人都强大起来了,那他还怎么保持至高无上的地位?”
“别瞎说!容先生不是那样的人!”年长士兵怒道:“别忘了,要不是容先生,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跪在奴隶主脚下、连当狗人家都嫌弃的东西罢了!”
“容先生有恩于我们,这我承认。”黑脸士兵冷静地说:“我感谢他,真的。但他把真正的好东西都藏起来了,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这些人在战场上拼命却一句话也不说,这也是事实吧?要是以前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毕竟每次最危险的敌人都是容先生挡下来的,没有他,我们也不可能打赢这一次次的战斗。但他现在受了重伤,可能不行了!难道还要把那些东西都带进棺材里吗?阿叔,以前的恩情我们不否认,但以后我们也要活命啊!容先生要不留点东西下来,那万一他……我们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难道再回去给那些杂种当奴隶吗?”
相似的言论,在营地里渐渐流传开来。士兵们在巡逻时、吃饭时、睡觉前、训练中,都忍不住讨论着类似的话题,虽然依然有人在为容远辩论,但渐渐地,站在他那一边说话的人越来越少,怨恨、不满的情绪则是越来越多。
容远靠在床边,神色始终是冰冷而平静的。那些言论,即使谈话的人在很远的地方而且压低了声音,他也能听得见,更何况有些人还故意就在他的帐篷外面大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