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也有气无力地说:“娘娘,不管她的事,先前这裙子确实没香味儿。”
太后恍若不曾听到,冷声对宫女道:“你们侍候杜夫人歇息。”
两名宫女小心翼翼地扶着易楚走到旁边的暖阁换下了身上的裙子,好在裙子沾上的茶水并不多,里头的膝裤只略略湿了点,并无大碍。
宫女又伺候易楚穿上了另外一条裙子,轻声道:“夫人身子不易走动,先在这儿歇息片刻,药一会就好,喝完药再请太医把把脉。”
易楚顺从地点点头,“有劳姑姑了。”
宫女服侍易楚躺下,在她身上盖了床薄被,留一人守在屋里,另一人抱着换下来的裙子仍然回了偏殿。
常太医盯着裙子看了看,手指在茶水润湿的地方摩挲几下,放在鼻端闻了闻,躬身对太后道:“是丝线用混了麝香的青紫木汁浸泡过,青紫木能锁住香气经年不散,只是与茶水其性自解,麝香才显露出来。”顿一顿,又道,“杜夫人此次虽是凶险却也算侥幸,只要保养得宜,胎儿并无大碍,倘若不觉,被麝香日浸月染,一朝发作,轻则胎儿不保,重则母子双亡。”
“太医言过其实了,”太后拿起适才放在案前的佛珠,轻声地说。
一件裙子一季最多穿两次,加起来超不过三五天,能有多大的危害?
况且,时已初冬,谁还会穿这么单薄的料子?
太后猛然想到了什么,手指极快地拨弄着佛珠。
盛怒的时候,太后会用数佛珠来纾解。
顾琛看得心惊肉跳,心中忐忑不已,太后因何动怒,是因为常太医还是易楚?
不自主地为易楚捏了把汗。
屋子里静悄悄的。
常太医仍是躬身立在当间,冬雪仍是跪在原处,赵十七也仍旧在旁边的角落冷眼旁观,几个宫女肃穆地站着,大气不敢喘一下。
顾琛目不转睛地盯着太后手中的佛珠,一瞬不瞬。
佛珠由快到慢,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太后睁开眼,冷声问道:“这裙子打哪儿来的?”
冬雪匍匐着,跪行到太后脚前,低声道:“四月间夫人找人做的,后来不小心划破了就收进衣柜里。八月初,文定伯府的陈六姑娘想用它做个样子,又应允帮着修补好,夫人就交给了陈六姑娘。九月中,陈姑娘将裙子还了回来,因天气渐冷,夫人一直都没穿……后来知道要进宫,因先前的衣衫腰身都瘦了,自打有孕,夫人极看重孩子,基本不曾出门,也便没有裁制新衣,只改了几件先前的家常旧衫……夫人就寻出这件来……却不知为何沾染了麝香?”
太后目光闪了闪,许久没有作声。
这番话不是没有漏洞,单就衣服而言,从易楚递牌子到得到懿旨,其中隔了三天,三天的工夫足能裁出一件新衣。
况且,她既然想着要进宫,怎么事到临头才发现没有衣衫可穿?
不外乎是她故意穿了这条裙子将事情引到她面前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