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老容家,丈夫能干,妻子贤惠,孩子聪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此情此情,想到自己的妻儿,只会让他心生悔恨。海德惠狼狈地站起身来,急匆匆地跟容五爷告辞。
容五爷想留他都留不住,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这时,苏秀秀连忙披上外套,背好书包,看了母亲一眼,又把围巾从衣服架子上扯了下来,拿在手里。这才急忙地对容五爷说道:“爸,我看海大爷这是要出事,我实在不放心,先去看看他。”
容五爷叹道:“行,你去可以,却别做什么危险的事。实在不行,你就去叫人。”
“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和我妈再为我担心了。”苏秀秀说着就往门外跑,去追海大爷了。
五奶奶忍不住说道:“这孩子,倒是拿两个包子再走呀?中午饭都没吃。”
她刚要跟容五爷念叨两句,这老海到底怎么回事呀?搅得咱们家也不得安宁。却见容五爷居然下地穿鞋,把自己的帽子大衣都从衣柜里翻出来了,随手放在了炕上。
五奶奶这才忍不住问道:“怎么着,你也不想吃中午饭了?”
容五爷却说道:“哪能呀,你蒸的包子这么好,我不吃可就亏了。”
说着,他就拿了一大包子咬在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好吃,你做包子的手艺还真是越来越好了。等明年,都能跟你闺女一起去庙会摆摊卖了。”
五奶奶闷声说道:“谁跟你说这个呀,我是问你打算干嘛去?”
容五爷又拿起了一个包子,这回还就着吃了一牙醋蒜。他嚼了两口才说道:“还不是怕你闺女一着急,又做出什么吓人的事么?我可得跟过去瞧瞧,万一她闯了祸,我还得帮她收拾残局呢。”
五奶奶连忙帮他倒了一杯子茶水,递到他面前,给他喝。
紧接着又拿出容五爷平日里带水用的瓶子,给他灌了满满一瓶。又从柜子里拿出了新鞋子新袜子,也包括帽子围巾手套。
都准备好了,她这才对容五爷说道:“既然是要追我闺女,你怎么也不着急呀?就不怕追不上他们呀?”
容五爷却哼笑一声,“我自然是知道老海要去哪里,直接过去堵人就是,还追他们干嘛?”
五奶奶顿时就觉得,这老头又在跟闺女斗心计了。他明明什么都猜到了,却还要让秀秀跟着海德惠瞎跑,也不知道又在谋划什么呢?
不过,他们老两口子早就说好了,容五爷要教闺女的时候,她是不会胡来的。
五奶奶叹了口气说道:“那行吧,我再给你盛碗粥去。”
容五爷却说:“哪有那么麻烦,我已经吃饱了,马上就走了。”
说罢,他一仰头就喝下了那杯茶。紧接着又换了棉袜子,下地穿鞋,穿外套,带上围巾,帽子,全都弄得整齐了。又拿好了东西,容五爷这就打算出发了。
五奶奶忍不住又往他口袋里塞了两鸡蛋,嘴里说道:“你闺女可还没吃中午饭呢,等会她饿了,你想着给她吃。”
容五爷说道:“得了,五奶奶都吩咐了,我一定办到。”
说完他挥挥手,就出门了。
五奶奶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直叹气。
她心话说,这爷俩可都是忙人。
等过了正月,容五爷开始出门赚钱,秀秀也要开学上课了。到时候,她恐怕在白天里就见不着这爷俩的人影了。
*
与此同时,苏秀秀果然看见海大爷独自一人走到了一座修建得很气派的老宅院前面。
他藏身在胡同的隐蔽处,看了很久。
后来又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抱着一个小孩子,从出租车上下来。那人穿着一身中山装,显得很气派。海大爷一看见他,就气得浑身发抖,似乎他身上的每块肌肉都紧绷起来。
苏秀秀找个机会看过去,只见那人看上去和气,却生的脸宽且颧骨高。
脸宽之人大多慷慨大方,仗义乐于助人;但如果颧骨过高,那就属于面善内恶的长相了。
这种人特别贪恋权势地位,在面对金钱权利的时候,他们随时可能背叛亲人朋友。为了权利,完全可以弃道义于不顾。
这时候,又有个中年女人从红漆大门里走出来,笑眯眯地问:“你这是带你孙子去哪儿玩了。孩子才三岁,你经常带他出去,也不怕他冻着。”
那人却说:“你放心,我仔细着呢,又给孩子添衣服。再说打车去打车回,哪里冻得着他呢?”
两口子一边说话,一边往院子里走去。
他老婆又问:“咱们家寡女也要结婚了,你说是不是把后院给好好修修呀?到时候,姑爷也好住在咱们家里,反正院子够大。”
那姓孙的却说,“不能动,我早跟你说过,这宅子里一草一木都动不得。大师看过风水造出来的宅院,养人的。咱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海大爷听了这话,脸色都变青了。这人实在可恨至极,他当年道貌岸然,说谎话取信于他,却害得他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现在可倒好,姓孙的不但生活安逸,出门可以打车,有妻有子,居然连孙子都有了???
可见天道不公,正应了那句老话,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儿女多!
如今海德惠混成这样,也没有什么指望了。若不为妻儿报仇,他这辈子枉为人。
他倒要让这姓孙的知道得罪了风水师的下场。
海德惠不打算搅得他个天翻地翻,闹他个鸡犬不宁了,他要孙有德的子子孙孙,永远在他们海家的老宅受苦。
他要咒孙家世世代代,子孙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要咒他孙家的女儿,未出嫁,先被休,注定过不上好日子。
事到如今,海德惠心意已决。
他握紧拳头,向一个很久没见面的老朋友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