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萝一缩脖子,声音蔫蔫道:“去休息。”
“先玩风筝。”
“为什么呀?”苏锦萝转身,神色奇怪的看向面前的男人,纤细眼睫上还存着泪。
男人一挑眉,笑的揶揄。“因为休息的时候,你还有别的事呢。”
小妇人一脸懵懂,不知其所云。
男人俯身贴上去,笑道:“咱们不是还缺个孩子嘛。”
这个人,这个人简直太坏了!
……
新帝陆友孜是穿常服来的,身边只跟着一个亲信太监,名唤瑞福。
瑞福虽年岁不大,但看上去面色沉稳,也换了一身灰褐色常服,随在陆友孜身后。
明厅内,槅扇尽除,宽敞大亮。庭院里栽种一株桂花树,秋风送爽,满院飘香。
有丫鬟捧着小洋漆盘来,端上一碗茶。
陆友孜坐在首位,拂了茶沫,端起茶水轻抿一口。是桂花茶,汤色绿而明亮,口中香味馥郁持久。但因着本来鼻息间便满是那庭中桂花味,所以陆友孜只觉嘴里腻的慌。
他伸手,捏了一块清荷小碟中的糕点。这糕点色如琥珀,外包一层绿豆色,咬开,里头却又是桂花。
陆友孜没了心思,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明厅门口,陆迢晔姗姗来迟。他换了一身鱼白宽袍,腰束玉带,缓步行来时,腰间玉佩清灵,整个人凤姿玉朗,犹如身披月华的神袛。
陆友孜有一瞬恍惚,直至身旁瑞福轻咳一声,这才起身,下意识欲行礼,却及时止住了动作,只微颔首,负手而立于原处,笑道:“四叔。”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陆迢晔撩袍欲跪。
陆友孜慌忙上前,抬手扶过陆迢晔,将人领上首位。“咱们叔侄,四叔不必多礼。”
陆迢晔就势起身,落座。
“听闻四叔抱病,今日特来探望。”陆友孜穿一件天青色常服,头戴紫金冠,白皙面容之上,一双重瞳尤其惹眼。
他与陆迢晔坐在一处,却一点都没有新帝的架势,掩在宽袖内的手指微蜷,似有些紧张。面上带笑,说话时眼神有些虚。
“无碍,都是老毛病了,将养些日子就行了。”陆迢晔端起茶碗,轻抿一口桂花茶,然后垂眸看一眼新帝前满满的桂花茶和桂花糕,笑道:“是本王疏忽了,皇上好似不喜桂花。”
“没有什么喜不喜的。”陆友孜端起桂花茶,吃一口,面色如常。
陆迢晔打开折扇,慢吞吞的扇了扇风。
“见四叔身体康健,朕也就放心了。”陆友孜抿唇,又端起那碗桂花茶吃一口。
瑞福上前,将手里捧着的紫檀木盒递上来。
“这是下头进贡来的天山雪莲,听说是味稀世珍药。朕想着,这东西再适合四叔不过,便给四叔带过来了。”
“多谢皇上。”陆迢晔起身,不卑不亢的拱手行礼。
陆友孜也跟着起身,道:“四叔不必多礼。朕此次是微服出巡。”
“是。”陆迢晔收礼,让丫鬟将天山雪莲收好,然后道:“皇上若是不忙,留下来吃顿便饭吧。都是家常菜,没什么好东西,还望皇上莫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陆友孜此次来,是为拉拢陆迢晔,自然不会嫌麻烦,恨不能两人把酒言欢,抵足而眠才最好。
“近日里,你四婶子兴致极高,最爱捣鼓些菜食。虽不明不白的,但味道却还不错。不过今日既然是皇上来了,那自然不能再让皇上吃这些不明不白的东西。”话罢,陆迢晔吩咐明远道:“去,吩咐厨房做几个好菜,晚上本王要留贵客。”
“是。”明远去了。
陆友孜与陆迢晔并排而走,想到苏锦萝,喉咙干涩的开口道:“四叔与四婶子,真是羡煞旁人。”
“你四婶子呀,虽然有些小性子,但无伤大雅,”陆迢晔慢吞吞的扇着手里的折扇,清冷眉眼瞬时柔和下来。“她年纪小,被我养的性子日渐活泼了。皇上过会子可要多担待。”
“四叔这话就见外了。”
陆友孜与陆迢晔一路说笑,行过穿廊,至粉油大影壁,入庭院,进正屋。
正是申时,距用晚膳还有一个时辰,陆迢晔邀了陆友孜去书房,说自个儿新近得了几副画作,请共赏。
陆友孜自然应允,随着一道去了。
这头,苏锦萝放完风筝回来,一身热汗,先回了寝室沐浴洗身,然后让玉珠儿将新摘好的桂花择捡出来,准备做桂花头油。
苏锦萝在新平郡时就喜欢捣鼓这些东西,玉珠儿一向知道她的习惯,所以趁着择捡桂花的时候,让婆子抬了小炉子在廊下。
苏锦萝挽起秀发,穿一件窄袖薄袄,并腿歪着身子坐在廊下,将择捡好的桂花并一斤香油浸泡在有嘴的瓷瓶里,将其用油纸密封好,放入早就烧滚的锅里。
小炉子虽小,但火却不小。
苏锦萝坐在旁边,只片刻就觉香汗淋漓。
“王妃,好香啊……”玉珠儿和雪雁蹲在一旁,闻到自锅内散发出来的桂花头油香,一脸惊奇。
“待做好了,给你们一人分一罐子。”苏锦萝十分大方。
雪雁和玉珠儿面色一喜,一个去给苏锦萝端茶,一个接过了蒲扇,扇起小炉。
烧了近一个时辰,桂花头油终于熬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