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茹还是冷面:“您是殿下,身份尊贵,自然不在乎清誉名节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却不同。”
“我……”傅钊一噎,讪讪顿了顿,不说话了,只骑着马溜溜达达往前去。
梅茹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她又继续看书。
好半晌,外面突然有人唤她:“梅三,本皇子有话要说。”
又是傅钊!
声音老大不愿意,偏偏还假装出正正经经的模样,不知想说什么,打什么算盘。
梅茹悄悄拧眉。
一直在旁边静心练字的孟蕴兰这会子也抬起头来,压低声对梅茹道:“循循,这个殿下是不是又在犯傻了?”说着,她嘴角咧开来,笑意满满。孟蕴兰比梅茹更瘦弱一些,个头也比梅茹的矮,但是她一双眼睛圆圆的、大大的,这会儿笑起来,全是小丫头的促狭。
梅茹也抿唇一笑,朗声回道:“殿下,有事请说。”
傅钊仍是正经回道:“你先前有一句话说错了。”
“什么话?”梅茹顺着问道。
傅钊赌气道:“本皇子虽然身份尊贵,但也是在乎那些清誉名节的。”
“那更好了。”梅茹道,“殿下就该离我们这些粗鄙之人远一些。”
被她一噎,傅钊愤愤哼了一声,又只能骑着马往前。
熟料耳根子还没清净多久,这人再度回来了!
梅茹哭笑不得:“殿下,这次又有何事?”
傅钊无比自然的接道:“自然是找粗鄙之人说话打发时间。”
车里头孟蕴兰和梅茹都笑了。孟蕴兰更是笑得直不起来腰,她捂着嘴,才没笑出声来。梅茹也觉得这人可爱,于是道:“殿下,您稍等。”
傅钊骑着马在外面悠悠闲闲的溜达。
稍等了一会儿,就见旁边的车帘掀起来,静琴探出身来。她手里托着个油纸包。傅钊命小厮接过来,一看,竟是一包青杏!他好奇道:“梅三这是干嘛?”
车里头,梅茹回道:“此乃粗鄙之人赠给殿下打发时间磨牙用的,殿下千万别客气,吃完了我这儿还有呢。”
这便是嫌他啰嗦,用青杏打发他呢!
傅钊哼了哼,拈起一颗丢进嘴里。
且说周素卿独自乘了马车在后头,听到前面似乎有说话动静,她搁下书,悄悄掀开帘子。就见傅钊已经慢慢落下来,正好快到她这辆车旁。周素卿顿了顿,问道:“殿下,你和茹妹妹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又惹着她了?听上去,茹妹妹似乎不大高兴呢。”——因为傅铮的关系,周素卿与傅钊也走得近一些。傅钊自小就喊她姐姐,这会儿周素卿问起话来无比自然亲切,真像个姐姐。
傅钊是个嘴没把门的,他刚要将先前的话原原本本说出来,突然想到前些日子梅茹说的那些话了,就因为他在周姐姐跟前提了一句梅三的画儿,害得她被众人奚落,还害得她哭……
心思转了转,傅钊笑着回道:“周姐姐,我在跟梅三姑娘讨青杏吃呢,没说什么。”
“梅三姑娘?”周素卿笑意盈盈的望着傅钊,一脸的心知肚明。她问:“怎么不唤循循了?”
这说话的模样还是像个关切的大姐姐。
傅钊仍是笑:“周姐姐,我那是一时兴起学着玩儿的,若是被父皇知道,定要罚我!就是父皇不罚,哥哥知道了也得罚我!”说罢,又悄悄对周素卿道:“好姐姐,我以后可不会这么没得规矩。幸好如今只有你一人仔细听了,又时时惦记在心里头,只求姐姐千万别说出去。”
周素卿面色稍稍一白,倏地,又笑着应道:“自然不会。”
放下帘子,周素卿笑意彻底滞住。
先前也不知傅钊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说得话极其厉害,不仅处处护着梅家那位三姑娘,竟然还将她绕进去,暗暗警告她,只要京城有人传这事儿,就是她周素卿说的……
周素卿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这回有些冤。
如此一来,周素卿也不太愿意与梅茹有牵扯。万一那位莽莽撞撞的傅十一再扣一桩罪下来,她可是吃不消。她虽然有外祖父疼着,还有一个名满京城的女公子名声,可到底是寄人篱下,周素卿也得再谨慎一些。
梅茹耳根子越发清净。
一路相安无事,行了半个月的路,到了保定府驿馆,众人便见到了来接他们回京的孟安,一身象牙白银丝暗纹团花直缀,羊脂玉的簪子,还是那么温润。
孟安是提前两天到的,这一日更是早早派人去官道上候着。
如今他扶着小乔氏下来,后面孟蕴兰和梅茹也踩着墩子下来。
“哥哥。”孟蕴兰唤道。
孟安回头笑了笑。自家妹妹还是那个样子,文文弱弱的,身子骨单薄了点。视线拂过旁边的梅茹,倒是略略一怔。两个多月不见,茹表妹个子好像又长高一些,比旁边的蕴兰要高出大半个脑袋了。
见他望过来,梅茹大大方方的喊了一声:“安表哥。”
孟安那白净的脸还是一红,回道:“茹表妹。”
周素卿没有上前,只是遥遥跟孟安见礼。
对着周素卿,孟安倒没有对着梅茹那么局促,他也简单回了个礼:“周姑娘。”
另一边早有来接周素卿的贺府人马。这保定城里有贺府的别院。他们这会儿正是要接周素卿去那边住。她跟小乔氏告了辞,又跟孟蕴兰和梅茹笑了笑,待轮到傅钊时,傅钊笑嘻嘻道:“周姐姐,千万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周素卿心里咯噔一声,面色却还是笑着:“殿下说笑了。”
这两句话传到梅茹耳边,她是不大在意周素卿的事的,偏偏傅钊来找她邀功。他这个嘴没把门的,对着梅茹跟倒豆子似的,将他和周素卿之间的对话通通说了出来。末了,挑了挑眉,一脸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