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内城背巷,打量前后无人,将身上那侍卫服一脱,内里竟是个寻常小贩衣裳。又推了巷口摆着的独轮车,顺手抓了一把车上堆的炭火抹花了脸,这才往邸街存仁巷行。
此处住的多半是租房而居的京官,有个做府中采买家丁打扮的人望他推车而来便拦了问道:“这炭望着不错,如何卖?”
“三十五个铜钱。”那扮作小贩的侍卫憨厚一笑,“只大人勿怪,这车炭是黄大人早前订的。若要,待小的明日赶早来送。”
“哪位黄大人?监文思院上界的黄大人,还是吏部南曹的黄大人?”
“是京兆府尹黄大人。”小贩欠欠身。
“罢了罢了,你且去。”那家丁一撇嘴,“明日记得给对街存礼巷的太府寺卿袁大人家也送一车来。”这就拿了五文钱给他算作定金。
“是是,小的明日卯时前后来送?”这人笑嘻嘻将铜钱在衣摆上擦了擦,爱惜地塞进腰带里。
“别,那时我家大人得上朝,你这黑灯瞎火的且不冲撞了。”那家丁摆手指了指,“你巳时正到,我在门口迎你。若不见,你找门口问王瑞就是了。”
“原来是王大哥。小的记下了。”这人便又再三谢了,才推起炭车往黄家去。
那家丁见他当真去了黄府后门,里头人亦有人出来接了进去,这才安心回袁府不提。
且说这侍卫进了黄府,一个高个儿家丁打扮的人关上门,又过来接了那车笑道:“王爷还真是扮甚麽像甚麽。”
“本王年少时也做过各类杂活。”那侍卫自腰中掏了五个铜钱给他,“源仁记得明早巳时给对街袁大人家送一车炭过去。”
“王爷还真是……”
一个声音嬉笑着传来:“大张哥,是王爷回来了麽?”
便又有一个声音带着焦急:“王爷,王爷回来了?”
那侍卫叹口气,伸手接住急急奔来的一个红衣人:“穿这麽少,小心风寒。”
“玉镜不冷!”那人紧紧搂着他脖子,“玉镜醒来不见王爷,还以为昨夜是做梦呢。”这就歪着头左右打量他的脸,似乎忍着笑自袖内拿了汗巾替他擦脸,“王爷也真不讲究。”
这侍卫露出半边干净脸来,可不正是贤靖王欧阳庭。
欧阳庭抱着他往屋里走:“黄宝呢?”
“大老黄自然跟在他哥身边。”嬉笑的少年正想跟着王爷走,叫大张哥一把拉住。
“你这没眼力见的小六子,没看见王爷……嘿嘿。”大张哥笑了笑,冲已走回屋里的两人努努嘴。
小六子哦了一声:“那个玉镜看着柔柔弱弱的,真能吃苦麽?”
大张哥收敛笑容很是严肃道:“我不信他,但我相信王爷。”
小六子再哦了一声:“我可真没想到大老黄的亲哥是那甚麽府尹大人。”
大张哥想了想道:“金翼五卫的出身只有王爷晓得。”便又摸摸他的脑袋,“况且入金翼五卫的第一关,便是无亲无故。若有家室,也得一刀两断。”
小六子似懂非懂看着他:“那大张哥,你还有亲人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