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愎狠无礼、扶邪违正曰、长舌阶祸!哪一点不该用‘厉’?”张源理哼了一声,“不过若你肯老实交代了,勉强算你个凉德薄礼、华言无实。”
“那岂不是个‘虚’字?”欧阳庭抚掌一笑并不计较,“那倒也不错。人生在世,如梦似幻,哪一分哪一寸不是虚的。”
“所以你一回京并不先来找我。”张源理想通此节,愈加不满,“你我相识于微,竟连半分信任都不予我?”
欧阳庭正色道:“是怕连累你。”
张源理想反驳却又语塞,只得咳嗽一声道:“无论如何,先罚你三杯再说!”
欧阳庭也不介意,举杯道:“第一杯?”
“诈死骗友!”
欧阳庭一笑饮尽:“情势使然,静安勿怪。”
张源理再倒了一杯给他:“第二杯,多心疑友!”
“为友朋计,生死不论。”
张源理斟了第三杯:“第三杯,装神弄鬼吓唬老友!”
欧阳庭大笑着饮下这最后一杯:“知己前不妄言,静安亦非胆怯之人。”
张源理终于松了口气:“你现下有何打算?”
“顺势而为。”欧阳庭理了理袖口,“生死陛下一念之间。”
“天家并无害你之心。”张源理急急道,“闻得你出事,他立刻收押了厄鲁台——”
“那是你。”欧阳庭不为所动淡淡道,“除非你不动,他才会出手。”
张源理顿了顿:“陛下绝无害你之心。”
“说得好像我就要害他似得。”欧阳庭摇首道,“诚然他要杀我,也不必赔上金翼五卫的命。不过如今来看,威北将军终可出头。他镇守北疆守成足矣,当然,忠心与上,是他至大好处。”
张源理忍不住道:“你怎会如此揣摩上意?!”
“因为我在达怛亲历生死凶险。”欧阳庭不咸不淡道,“金翼五卫实无再进之心。击杀达怛王室、踏平王庭金帐之功,我本就打算让给边塞北军。你也看过军报折子——”
张源理手上一抖,捏着的酒杯翻在桌上。
欧阳庭见他面色灰败,也就莞尔一笑:“没看过也不要紧,我都说与你了。你若敢,也可找陛下对证。”
张源理颤声道:“你的意思,当真是陛下让……”
“那也不一定。”欧阳庭替他换了只杯子,“威北将军自来与我不睦,我做摄政王这三年,将他人马压缩在西北一隅之地,怨气多少总会有些。但真论克敌厮杀,他不合适。”
张源理脑中转个念头,不愿相信亦不敢出声。欧阳庭看他一眼叹息道:“我说的够多了。”
“不。”张源理沉声道,“我要知道。”
欧阳庭摆手道:“那你就当我吃醉了酒,胡言乱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