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蓟辽靠近京畿,近在君侧,对于自己实在抱负却是大有好处的。
说难听点,至少能够在皇帝驾前混个眼熟,不像在陕西,无论你立下什么功劳,也没有人看到。
不过,这次鲍丘水之战,秦军打得实在丢人,却让自己出任蓟辽总督一事多了许多变数。
为此,他在和杨嗣昌达成了默契,让秦军在受阅议事的时候走在最前头,向天子展示秦军的军威。至于宁乡军,怎么着也得压住了。
可一场暴雨,却将一切毁了。堂堂六镇边军,堂堂百战雄师秦军,却在这昏天黑地中溃了,还是当着皇帝的面,这脸丢得如此之大,直叫洪承畴恨不得地上有一条缝隙好钻进去。
但在这么乱的情形下,宁乡军怎么就能整顿好部队,这……这宁乡军真的很强……传说中的戚家军大约也不过如此吧?
洪承畴以前对自己的练兵手段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觉得宁乡军虽然强,可怎么说也强不过秦军吧。大家都是大明朝的军队,卢象升这人他也认识,就军事才干而言同自己也在伯仲之间。
如今一看到宁乡军在阅兵时的表现,洪承畴被深深地震撼了。或许,他还理解不了宁乡军身上所表现出来的近代军队的特质,或许他还意识不到这种跨越时空而来的新式军队对这个时代究竟意味着什么。可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统帅,他还是立即知道这支军队的强悍。
宁乡军能够立于暴雨中不乱,能够走出这种整齐的队列,整齐划一得如同一人,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说过,士兵上了战场,站得稳队列,拿得住武器,手心带汗,口中有唾,就算是强兵。可见,在封建时代,所谓的强军的要求是很低的。只要有基本的纪律,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就算是一等一的精锐。
所以,这一场昏天黑地的暴雨中在并军中引起混乱并不叫人奇怪。
可有宁乡军做对比,无论是秦军还是六镇兵军的不堪就显得特别突出。而且,自这个强烈的对比又是在天子驾前,难免让自己显得无能。
洪承畴可以想象皇帝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心中一凉,心道:“说不好自己就任蓟辽总督一事会有许多变数。蓟辽乃是我朝北方边防的重点,直接拱卫京师。今日秦军如此不堪,只怕陛下会大失所望的,也难免给有心人以可趁之机。”
明帝国的东面防线每年都会吃掉一笔天文数字的军饷,辽饷已经成为国家财政的巨大负担。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蓟辽总督乃是一等一个肥缺,但就油水而言甚至还超过漕运、盐运。而同漕运和盐运不同,军队本就是个吃钱的怪物,也没有帐本可查。
他洪承畴读了一辈子书,出仕之后想的不过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可平天下这事,需要用钱。没有钱没有权,你什么都做不到。
所以,这次洪承畴出任蓟辽总督一职,秦军上下都倍感振奋。能够呆在顺天府和辽西这种遍地黄金之地,可比苦寒的西北强多了。
“如果此事不成,却可怜追随我多年的几万士卒啊!”
洪承畴一阵悲哀,又感觉异常的无力。
他禁不住扭头看了立在皇帝身边的杨嗣昌一眼,如今,朝堂之上,若说谁人最能揣摩圣心,得天子信重,只怕也只有杨阁老了。
洪承畴出任蓟辽总督一职乃是杨嗣昌的举荐,如果能够将这个恶劣的局面反转过来,只怕也只能看杨嗣昌能不能对皇帝施加影响。
他将目光落到杨嗣昌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
只可惜,杨嗣昌依旧是一副恬淡平静模样,好象在看一场同自己没有关系的热闹。这让洪承畴心中一阵急噪,又看了看另外一个内阁阁员刘宇亮得意洋洋,眉飞舌舞的小人模样,他心中突然咯噔一声:“糟糕,糟糕,我倒将这人给忘记了。说不定,今天孙元所为就是出自此人的安排!”
刘宇亮在济南立下大功之后,在朝野的声望更是越发响亮。到如今,在众人口中,刘阁老已变成内阁中除杨嗣昌之外唯二知兵的二品大员。
而且,此人比起杨嗣昌来,还多了实战的资历,难不成刘宇亮也觊觎辽西?
内阁阁老督师也不是没有先例,去年在山东殉国的孙承宗当年不就是以内阁辅臣帝师的身份督师辽西吗?
一想到突然钻出这么一个大人物做自己的竞争对手,洪承畴头大如斗,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