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明天的事情有门了。
一种惊喜从孙元心头升起,让他喜不自胜。
福王又吞了一口唾沫,道:“孙元,你看明白孤应该做何打扮?”
孙元脑子一时有些不够用:“臣不明白。”
福王将一根手指放进嘴里,用牙齿咬着,肥胖的腮帮子耸了耸,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要不这样,寡人就角巾葛衣,做清贫状态。东林党人不是说孤有七不可立吗?其中就有一项,说我贪财。所谓耳闻为虚,孤这次就让他们眼见为实。”
从福王那里告辞之后,孙元心中突然咯噔一声,这个福王好象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笨啊!
他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
次日一大早,整个仪真城都闹起来。
江四镇各自挑了一千精锐骑兵,陆续登上黄得功早已经准备好的船只,顺次过江。当然,山东军只来了一个刘春。
几十艘大船张开风帆,当真是浩浩荡荡,军威一时无两。
站在船头,看着各条船上站得满满当当的的精锐士卒,看着那闪亮的铠甲兵器和矫健如龙的战马,马士英想着这阵子自己在江北的奔波操劳,一时间心怀激荡,一句:“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险些脱口而出。
想了想,这次过江不过是大明朝内部之争,可不是国战。若真吟出此诗,叫人听了,却免不了一场风波。
哈哈,有精兵在手,如滚石碾压而至,一切阴谋诡计遇到如此绝对的力量,也只能消弭于无形。
一力降十会,此次某入留都,却不知道又是何等的风光。
大丈夫,当如是哉!
“哈哈!”一阵狂笑从身边传来,马士英回头看去,正是卢九德。马士英也就心中得意,这个卢公公,却是连起码的矜持也不要了。
马士英心情大好,忍不住凑趣问:“德公因何发笑?”
卢九德笑得直喘不过气来,他用手遥指南方,恨恨道:“史宪之、高研文、钱牧斋,咱家知道你们平日里究竟是如何在背后议论老夫的。不外是阉贼过去,阉贼过来。某也知道,若是潞王登基,等着咱家的怕就是只有一个死字。前阵子,咱家在江北屡屡碰壁,你们都在看老夫笑话,想着以后该如何处置咱家吧?”
“哈哈,这次只怕真的要让你们失望了。”
“想必此刻你们已经看到江北四镇的集体上书,怎么样,吃惊了吧?好好一个局面,竟然让咱家整个儿地翻过来,你们口中切齿痛恨的阉贼,你们眼中不屑一股的权患,将你们所有的布置都彻底粉碎了。”
叫了几声,卢九德的嗓子也哑了,突然有热泪潸然而下:“神宗皇帝,郑贵妃娘娘,福王千岁,老奴,老奴已经年逾古稀,本以为有生之年已经看不到福藩君临天下的这一日。如今,这个梦想就要成真,奴婢就算是此刻死了,这辈子也知足了。”
在往常,卢九德这人给人的感觉都是比较阴郁深沉的。今日他突然喜极忘形,又想起他这些年内心中所受的苦楚。马士英心中也是一阵发酸,想安慰他一句什么,可一张嘴,却是一声叹息。
这个时候,有人递过来一张棉巾。
两人回头看去,却是一身儒袍打扮,手中把玩着一张折扇的孙元。
堂堂一镇总兵官,身材魁梧,做书生装束,当真如一道刚健清风吹来,让人眼前一亮:“德公休要伤感,福王贤德,众望所归。登基大宝,水到渠成。”
卢九德忙问:“百官拜见福王千岁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孙元满面无奈,将手一摊:“千岁的性子德公和侍郎是知道的,孙元也是无法可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什么,这也是能走一步看一步的事儿吗?”卢九德和马士英同时低呼。
孙元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