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放松了身体,有点懒洋洋地:“怎么说。”
钱谦益看了孙元一眼,提醒道:“这次左逆反叛,打得可是清君侧的旗号,矛头直指他马士英。士英一向看重太初你,可你这次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怕会让他误会。难道太初你想用一个‘抚’字?
孙元淡淡道:“又有何不可,我们大明朝最大的敌人是建奴。如今,建奴三路而来,南京危急,朝廷的一切都应该围绕着即将到来的这一场大战展开。至于其他,可先放在一边,求同存异嘛!”
他自然不好对钱谦益明说左良玉马上就要死了,他一死,左部因为是叛军,不能为朝廷所容,立即分崩离析。有如惠登相那样去做流寇的,也有人裹胁了左梦庚投降了建奴做了汉奸。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就这么烟消云散,实在令人大觉可惜。
其实,等到左良玉一死,朝廷立即就派出使者招抚左部,答应不追究他们的责任,这支军队或许就能保全。而不是平白便宜了建奴,致使南京西面大门洞开,让阿济格大军顺江而下。
“糊涂,糊涂呀!”钱谦益一脸的痛惜,还真有点痛心疾首的样子:“太初,这事你可做不得呀!不但做不得,还应该在天下人面前做出一副与左良玉势不两立的姿态。”
“幼稚,幼稚嘛!”孙元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钱谦益:“太初,还是那句话,左良玉可是要清君侧的,矛头指直马瑶草,直指阮大铖,还有你呀!当初,福藩能够登基,还不是因为有宁乡军。”
孙元:“牧老的意思是,退一万步说,如果左得势,真的入了南京,他就要来对付我孙元了?”
钱歉益摇头:“左军必败,老夫倒是不担心他能打进留都。就算真有哪一天,无论谁得势,这江北防务还只能依靠太初你。但是,你想过天子的态度没有?”
“天子又如何?”
“你呀!”钱谦益苦涩地说:“左昆山这次东来的借口是假太子案,这可是在挑战当今弘光天子的法统呀!你做为天子的肱骨重臣,军方第一人,这个时候如果不表态,那是会让皇帝误会啊,更别说其他……也不知道万岁会痛心成什么样子,太初,三思呀!”
“天子又如何?”孙元重复了这一句话:“我如今可不想管这些事,某心中只有即将开始的江北之战,其他都不在乎。宁乡大军已经向北调动,岂能南返,那不是儿戏吗?”
钱谦益不住摇头:“不智,不智。”不过,孙元身为一方强藩,不鸟朝廷,皇帝确实也拿他没有办法。江北四镇飞扬跋扈,朝廷和皇帝对他们也只能忍耐、安抚,却不敢说废话。比如刘泽清经常敢于朝政,所提出的主张最为狂妄、谬误,比如福王刚刚登基时,他请求就在今年立即改元,又请求赦免、放还原任辅臣周延儒被抄作军饷的赃款。
都御史刘宗周不忿,上折子弹劾了武将们骄横不法的罪状,刘泽清便两次上书弹劾宗周,并且说:“皇上只要肯杀掉刘宗周,我就卸职。”
朝廷不得已,只能下诏温言劝慰,不了了之。
刘则清见朝廷服软,更加肆无忌惮,又请求禁止巡按官员调查、捉拿犯人和对犯人进行追赃,请求法司严厉地通缉原任总督侯恂和他的儿子侯方域,朝廷没办法,只得委曲变通地听从了他。
至于高杰,更是不把弘光皇帝放在眼里,督师大学士史可法在讲话时常引用圣旨,高杰大不以为然,当面顶撞道:“旨、旨,何旨也!尔曾见皇极殿中有人走马耶!”
表面上对朝廷还算尊重的黄得功有一次跪着听使者宣读诏书,觉得不合自己的意思,不待读完就爬起来,攘袂掀案,大詈曰:“去!速去!吾不知是何诏也!”
孙元无论做什么,依靠他雄厚的实力,这天底下确实没有人能把他怎么样。
想到这里,钱谦益心中一凛,深深地看了孙元一眼,心中突然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想法:难道孙元和马士英的同盟起了变故,想要整治老马……如此……说不好是我钱谦益的机会……
一想起马士英手头的票拟大权,钱谦益只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在微微发颤,这实在太是太诱人了,这才是真正的权力啊!
心念一动,钱谦益立即表明态度:“太初老成谋国,以和为贵,老夫甚是佩服。”
他假意叹息一声:“哎,我大明朝的军队已经不多,国家元气都快耗尽了,大敌当前,无论如何不能自己先起内乱。老夫准备再上一道折子,请天子招抚左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