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掉大刀,换上一把单柄铁锤,又擎了一面盾牌,伊尔德心中突然有些畏惧,他现在才明白自己刚才不安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也许就是敌人射来的这古怪的兵器吧?
这样的用火药发射过来的强弩,姑且这么说吧,自己是没有办法再格挡一次了。再来一记,说不定自己的胳膊就要被那强劲之力扯断了。
他大声地呼喝着,命令手下加快速度逼上去。敌人射来的武器实在太多,总数达惊人的数千之巨,转眼间,建州军的就被这雹子一样落下的下铁锤砸得乱成一团。
再这么被动挨打下去,说不定部队就要乱了。
为今之计,只能尽快冲上去,或许还有板回的希望。
以建州军的勇武,他有这个信心。
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小跑了起来。
此刻,他们距离宁乡军最前头的那个空心方阵还有三百多步。这种距离对于重甲步兵来说堪称漫长。换成汉军,这样跑起来,只怕还没有到地头,自己先累坏了。
他所率领的这队镶白旗士卒,正是多铎手下的精锐,也是多尔衮在大清朝赖以立足的力量。这些士卒有不少从天启年就开始在战场上厮杀,什么样的惨烈血战没有见过。他们平日间所受的奖赏最厚,自入关以来,谁不是在河北得了千亩良田。能够有现在的富贵,全凭马上得来。
建州对于战士的封赏极厚,可对于胆小懦弱不听号令者却极为残酷,动辄杀戮,将家人子女没入奴籍。此刻,即便被打得抬不起头来,可所有人还是昂着头朝前冲锋。
诡异的破空声再次响起,对面的宁乡军那古怪的兵器又开始发射了。
硝烟四起,在无风的原野上扩散开来,如同一面乳白色的墙壁。
同时,宁乡军的远程大炮还是轰击,不断地在镶白旗步兵方阵中收割性命。
这种被动简直叫人发疯,好在敌人的射击准头实在太差,一千多柄长柄小锤落下,其实也打不中多少人。不少长锤在空中乱飘,有不少落到空地上,砸出无数小坑。
一上阵,镶白旗重甲步兵被打得灰头土脸,乱成一团。可到第二轮射击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其实真正死在这片齐射中的士卒并不太多。每一轮,也就几十人被直接砸中,口吐鲜血倒地。这点死伤相对于上万人的集团冲锋根本算不得什么,很快,建州军安静了些。
也不再慌张,甚至懒得举起盾牌招架,反正盾牌也没有任何用处。
很快,伊尔德的前锋军距离宁乡军那群火箭炮手不过一百余步距离。
又有二三十个建州军被直接锤倒在地不起。
空中古怪的尖锐之声第三次响起,忽远忽近,听得人寒毛都炸了。
伊尔德坐在马上,目标大,瞬间,就有一道黑光从天而降,当胸袭来。
这道黑光来得如此之快,空气中还带着火箭炮发射时的火药味,摩擦得空气都仿佛在燃烧。此时已经没有办法躲避,伊尔德无奈,他一咬牙,将盾牌斜斜一挥,瞬间就抽在火箭上。
“当”一声。
这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这是第二次了,浑身的骨子仿佛走被震得酥了。
因为在挥盾的时候伊尔德加上了一个斜向的力,将火箭的力道卸了不少。因此,盾牌没碎,可他还是被直接震得落下马来,手中的铁锤也不知道跌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啊,伊尔德,你怎么了?”几个亲卫大惊,纷纷伸出手去,其中一人在奔驰中直接将他拉上战马。
伊尔德浑身都是大汗,牙缝中有血沁出来,胸口痛不可忍。刚才若不是自己动作快,这一炮足以让自己命陨当场。
他抬头看过去,前方那一千宁乡军火箭炮手还是如墙一般立在那里,并不因为清军的靠近而显出丝毫的惊慌,依旧在麻利装填,发射。
这一百来步说起来短,可要想冲过去,却显得如此漫长。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阵阵号角和激烈的呐喊声。
伊尔德转头看去,就见着耿仲明的汉军正黄旗出动了,从右手斜面扑向宁乡军火箭炮手。
这个时候,宁乡军火箭炮手正面对着伊尔德军,无法调转炮口。如果继续对镶白旗军攻击,必然会被正黄旗汉军一冲而溃。
伊尔德手下众人都看出这一点,同时发出一声欢呼。
他也松了一口气:耿仲明,干得好!
他提起精神大喊:“弓手准备,射他娘的!”
不过,心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稳。自己还没有同宁乡军大队接触,就被敌人的火力压在这里,逼不得以出动正黄旗汉军。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等下若再有变故,连个后手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