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施琅就带着一千多个铁甲军勇士来到老营外的空地上上修葺尚未完工的鹿砦。所谓鹿砦就是由伐倒树木构成、形似鹿角的筑城障碍物,用来阻挡敌军的攻击,使之不能迅速朝老鹰中突破。
这事原本就是民夫和辅兵干的,铁甲军士兵平日里狂傲惯了,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关键是这天还如此之冷,而用来构筑鹿砦的树木又是那么难找。
河北自崇祯初年就是个大战场,建奴来来回回犁过几次,后来又换成了李自成。向房山到保定,琉璃水和白沟河这片战略要地更是被打得稀烂。每过一次大军,部队要生火造饭,要修建营房,要坚壁清野,要制造攻城器械,都需要大量木材。这一带的树木早已经被砍伐一空,就连老百姓家的门板和房梁也被拆了个精光。
海霹雳和手下这几天尽顾着到处寻找木料,走得脚底板都长了水疱。
自从发现建奴正蓝旗主力之后,马宝好象是被豪格给吓坏了,见天催促施琅尽快修好老营的工事,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没办法,施琅只能将就手头的这点资材,想将老营开阔地带,敌人的主攻面先完善了。
铁甲军可不是那么好带的,以前海霹雳可以靠着自己的勇武和威信压制着这群混帐东西。可马宝夺权那一幕自己表现得实在太拙劣,让弟兄们冷了心,竟有些指挥不动了。
特别是这么大冷天的叫大家起来做苦工,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的恼恨。
偷奸耍滑者有之,故意捣乱的有之,直接和自己顶嘴对骂者有之……士卒们一开腔,就说当初靖远伯在的时候如何如何,教官们在的时候如何如何,咱们可都是他们的心肝宝贝,怎么可能拿来做这种一般人都能做的差使。还有,若是教官们在,人家自己先就挽起袖子干起来,又怎么可能像某人只站在一边向火,说如许废话。
施琅听到这些怪话,气得浑身发抖。他说到底是一个老式军人,对于上下等级尊卑看得极重,老子好歹也是游记将军,怎么可能跟普通士卒一样做苦力。如此,士卒不敬,以后还怎么带兵?
还有,他本就年轻,而铁甲军都是福建老人,很多人在以前自己还得叫他们一声大哥。若对他们行军法,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于是,这一千多人你一言我一语说闹着,整整一个上午,吵得海霹雳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一阵接一阵发慌。
他暗地里叹息一声:罢罢罢,反正现在所有的人给怨我怪我,咱也不当这个讨厌鬼了,靖远伯啊,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
心中负气,也懒得再管。
如此,士卒们越发混乱,越发放肆。
按照军制,铁甲军士兵出动的时候,要全副披挂,刀不离身。
现在既然干起来了劳役,也没那么多讲究,背这种这套沉重的铁壳子还怎么干活,自己先把自己累死了。大家甚至连兵器整齐堆放在一起的心思都没有,镇海军早就不是当初的那支镇海军了,还管那些条例做什么。
于是,大家将铁甲和兵器胡乱地往地上一扔,轻装上阵,挤成一团,闹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