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听完侍卫的禀告,念了半天佛,这才一咬牙:“郑亲王怎么说?”
侍卫:“禀告太后,万岁爷,王爷说,他已经将全家老小带去阜成门箭楼中,箭楼里堆满了硫磺消失,若是城门失守,将举家为陛下尽忠……”
“啊!”顺治皇帝手中的笔终于落到几上,惊慌地叫了起来:“额娘,额娘,这北京还守得住吗?”
皇太后威严地喝道:“陛下,你可是我们大清朝的皇帝,你若是慌了,这城还真是守不住了。看看你,怕成哪样,你还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子孙吗?”
皇帝面容苍白,紧咬着牙关不敢说话,以免得叫人听到自己话中的颤音。
呵斥完儿子,皇太后对侍卫道:“继续说下去。”
侍卫:“郑亲王还说,他已经报有殉国之心,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汉人踏上北京城墙一步。还有,亲王说,城上都是老若新兵,铠甲兵器不全。万一有个好歹,请太后和陛下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早做什么打算?”顺治皇帝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眼泪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来。
皇太后冷冷地扫视儿子一眼,想要再吼。可看到皇帝泪眼,心中却是一软,不忍心再说什么。她幽幽一叹:“看来郑亲王也没有信心,那么,这京城能守几日,一天,两天,三天……”
那侍卫:“亲王说他不知道。”
“那么,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或许咱们只剩一天了,一天……苍天啊,我建州怎么变成这样了。不甘心,不甘心呐……”皇太后抬眼看着头顶的藻井,良久才喃喃道:“不成,不能这样,肯定会有办法的。绝对不可能这样……侯朝宗呢,他在什么地方,快去传他过来侯驾。”
虽然再刚强,可皇太后说到底还是个女人。生死大限面前,她的精神终于垮了,这个时候,她是如此渴望看到那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只有看到那张漂亮的白皙的面孔,自己的一颗心才能安宁。
前一段时间,皇太后布木布泰和侯朝宗有一腿的事情可谓是人尽皆知。虽说建州人没有汉人那么多迂腐的礼法。寡妇再嫁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北地儿女看对了眼,滚在一起也没有什么。
可好歹也是皇室,侯朝宗出入宫禁如入无人之境,还是让满清上层感觉大大地丢脸。
皇太后后来大约是也觉得不太好,可她正值虎狼之年,多尔衮死后,精神上也大感空虚,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她贵为太后,别人也不敢说什么。当然,她后来也收敛了许多,吩咐侯朝宗注意些儿。
如今,城破在即,也管不了那么多,她急需要一个男人抚慰自己恐惧的内心。
听到皇太后竟然不顾体统地要招侯朝宗入宫,侍卫有些尴尬,却不动。
皇太后大怒,尖着嗓子叫:“你这奴才,叫你去传,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侍卫讷讷道:“太后,却是寻不到侯先生了。”
皇太后这才想起侯朝宗已经好几日没在自己面前晃过,他已经出宫去了。就道:“本宫倒是忘记,侯先生出去寻破火浣布的法子去了,此刻应该在家中,你去那里看看。”
侍卫还是不动。
皇太后突然感觉到不对:“怎么了?”
侍卫颤声道:“禀太后,侯先生可没在家。据说,他已经失踪好几日了。”
“什么失踪?”皇太后大惊:“缘何这么说?”
侍卫:“太后,侯先生不是说出宫去寻破解明军火浣布的法子了吗。对这事,郑亲王也是着紧,每日都派人去侯先生府上催促。可是,却寻不到人。将他府上的丫鬟小子抓起来一问,才知道,那日侯先生从皇帝里出来之后,就带了家小出了门,一去好几日,就没有回来过。走的时候,还带走了所有的金银细软,想必是已经逃了。郑亲王听到禀告之后,才感觉不好,又找宫里的人问。这才知道,侯先生出宫的时候说是去秘书监查阅古籍。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皇太后的声音更加高亢。
侍卫:“可是……可是,秘书监的人回话说,侯先生一本书都没有借,直接卷了十几副古代的名家字画走了。”
“啊!”这些不但皇太后,就连小皇帝也惊叫出声。
这个时候,皇太后已经完全明白了,这个侯朝宗是早就看出北京城守不住,这才借了个机会逃跑。他走了也罢,千不该万不该,临走的时候还给自己来这么一手,席了不少大内的国宝。
“可恶,可恶。侯方域你这个骗子,这个骗子!若是落到本宫手里,非剐了你不可!”侯朝宗和自己可是有肌肤之亲的,而且这人能言善道,早将自己哄得五迷三道。山盟海誓的话儿,在以前也不知道说过多少回。在内心之中,皇太后早就将他当成了自己的男人。如今,他竟然丢下自己逃了。这才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呀!
就如同心口被人狠狠地插了一刀,即便是一向刚强的皇太后,也是眼睛一热,有泪水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