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兮的嗓门虽然不高,但是因为太突然了,路边的行人都被她这惊人之举吓了一跳,纷纷抬头去看。
那一个瞬间就经受了万众瞩目,端木岐却全然也不觉得不自在。
他似乎是考虑了一下,然后就也是隔着街道冲下面的宋楚兮遥遥喊话,“何以见得我现在就刚好得空?”
“你不得空正好!”宋楚兮回她,然后就当机立断的扭头对舜瑛道:“去看看你家少主的马车停在哪里了,先借来应应急。”
舜瑛是真没想到端木岐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这两个当事人从容自在,可是她和舜瑜被人围观之后就浑身都不自在了。
“是!”舜瑛赶紧的应了,就快步跑进对面的茶坊里,去找长城查问马车的去向。
宋楚兮退到身后的屋檐下等着,只片刻的工夫,那茶寮旁边的胡同里就有人赶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出来。
宋楚兮也不客气,提了裙子就要过去。
等在旁边的宋家的那个车夫忍不住的上前一步,面有难色道:“小姐,咱们府里的马车一会儿就到了,还是等一等吧。”
宋楚兮止步看她一眼,面上笑容和气,“那你就等着吧。”
说完就不再管她,径自踩着踮脚凳上了车。
端木岐这辆马车是长城带了几个心腹随时跟着的,而宋承柏留下来的人也都十分本分,宋楚兮上车之后就都自觉尾随。
马车缓缓启程,抛开身后一大片的议论声不提,拐过街角,进了前面街市的那条街。
端木岐歪在最里面的软榻上,手里还捧着之前他在茶坊里喝剩下的半盏茶,眼中带几分揶揄的笑意挑眉看向坐在车门后面的宋楚兮,“当街搭讪,你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大了。”
“我赶时间啊。”宋楚兮并不以为意,耸耸肩道:“再过一会儿这街上就都是人了,到时候就算宋家的马车送到了,我也过不去了,那岂不是要让老太婆称心如意,刚好是中了她的诡计了?”
人人都觉得老夫人要对她下狠手出损招,而且八成是要在路上安排意外或者行刺的,却偏偏宋楚兮自己不以为然。
就像她前面所说的,这样光天化日的,老太婆就算派了人来行刺也未必就能保证万无一失,再一个不小心,反被她捏住了把柄,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她设计了损坏了马车是事实,又故意吩咐车夫驾车先走了,分明就是为了阻断宋楚兮前去祠堂的行程的。
因为这条街上的集市一旦开了,就会被人群挤的水泄不通,马车绝对难以通行。
这里,是通往宋氏祠堂的必经之路,老太婆既然要阻断她的行程,宋楚兮自然就要马上拆招了。
这个丫头最大的好处就是脑子反应永远都比别人要快。
端木岐笑笑,继续调侃,“什么诡计?你知道她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不是你知道吗?”宋楚兮眉毛一挑,然后就爬过去,挨着他的榻边坐了,“她要把我阻在路上,是在祠堂那边做了安排了吧?她要做什么?想要嫁祸给我吗?”
如果那老太婆不是直接对她出手,那么就应该是迂回一把,准备要借刀杀人了。
端木岐手里端着那茶盏晃了晃,却是故意吊着她的胃口不说。
他面上神情始终如一,没什么正经的。
但越是见他这样,宋楚兮的心里就越是觉得事情非同小可,不由的就坐直了身子,正色去拽他的袖子,“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端木岐的胳膊被她一晃,杯子里就溅出几点茶汤,落在了袍子上。
他翻身坐起了,顺手将茶碗放在旁边的柜子上面,然后拍掉袍子上的水渍,这才不徐不缓的慢慢说道:“你们宋氏一脉,今天恐怕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灭顶之灾?居然是这样严重的事情吗?
宋楚兮也不由的心头一紧,只定定的看着他,“怎么?”
“这几天我的人一直在宋家附近盯着,那个刘管家跑了两次外城,又连夜带人潜到了宗祠附近几次,好像——是在今天祭祀的祠堂下面,埋了为数不少的火药了。”端木岐道。
火药?
老太婆居然是想着要炸毁祠堂吗?
历来祠堂都被视为是一个家族的圣地,是整个家族绵延发展下来的福祉所在,家族里的任何一人都不敢随便亵渎的。
是因为知道她今天要来祭祖,所以那老太婆就恼羞成怒的想要再这里结果了她?
宋楚兮的心里越发觉得这老太婆不可理喻,但只转念一想,不由的又是心弦一紧,拧眉看向了端木岐,不可思议道:“他们的目标,是你?”
如果只是为了针对她宋楚兮,那么这样的举动就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端木岐笑了笑,脸上去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宋家的那位老夫人又不是真的疯了,说是她要炸毁祠堂是假,但只要是埋了火药在那里,根本就不需要引燃,该发挥的作用就还是能够发挥的。”
老夫人之所以不能肆意的处置宋楚兮,就是因为有端木岐在后面替她撑腰,所以这一次釜底抽薪,她居然就直接打上了端木岐的主意。
宋楚兮也是宋家的人,而且她又是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如果说是她要损毁宋氏的祠堂——
最起码,她就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而端木岐的话,他对宋家来说,是外人,自然不会在乎这些。
而且宋氏和端木氏在南塘旗鼓相当,如果说端木岐要对宋氏下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到时候就算宋楚兮不能被打成是他的同谋,回头一旦端木岐成了众矢之的,那么区区一个宋楚兮,还不就是被人捏圆揉扁的随便处置吗?
这一招,的确是有够狠的。
也就难怪端木岐会全程盯着等在半路了。
宋楚兮的目光微微冷凝,沉默了片刻方才重新抬头看向了端木岐道:“你是怎么应对的?叫人把火药挖出来了?”
“又不是有人要炸我家才祠堂,我做什么去管那闲事?”端木岐被人算计了他却也不怒,却反而笑的云淡风轻。
宋楚兮想想,也觉得这才是他的正确反应,遂也就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