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2 / 2)

宋楚兮的心神一凛,“他没走?”

“可能——就在怀王府里藏着的吧。”殷湛道,提起这个人,他连瞳孔深处都透着冰冷的气息,凉凉道:“回头我来下个套吧。殷绍和殷梁那两兄弟对峙的也够久的了,是时候该动手了,刚好——素岚的事,就趁这个机会一起解决了。”

真相虽然残忍,也总好过让她一直蒙在鼓里的去盲目的为了那个孩子而一再的牺牲。

宋楚兮之所以一直迟疑,就是怕一旦真相揭开,廖素岚会承受不住。作为姐姐,她下不了那样的狠心,现在既然殷湛替她做了决定,她也没有反驳的道理。

宋楚兮若有所思的抿抿唇,殷湛又看她一眼就转身往外走。

“哎!”宋楚兮连忙叫住他,“天亮之后,我还是先回宫里去吧。不管你要做什么,只凭我在你这里的这一点——你要如何对外解释?”

殷湛的脚步一顿,回头看来,却是语气讥诮的冷笑了一声道:“谁会要我的解释?”

皇帝和殷绍所要的,就只是将宋楚兮困在京城,而至于她是在宣王府还是在宫里——

这根本就没有区别。

可就算是这样,这却并不代表着皇帝在默许了殷湛的作为之后就不会疑心他此举的用心和目的。

宋楚兮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

殷湛于是就再一刻也不耽搁的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王爷!”卫恒正垂眸站在门口,仓促的抬头朝屋子里看过去一眼。

殷湛走的很急,他便赶紧关了门,快步去追。

这个院子被宋楚兮给占了,殷湛甚至都不想住在后院里,怕自己随时都会一时冲动的再冲过来,所以他这一走,风风火火,去的却是前院里的外书房。

卫恒居然是差不多小跑着才能跟得上他的步子,因为走的急,这会儿是真的在他一止步的时候就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王爷——”卫恒一慌,赶紧后撤一步,单膝跪地去请罪。

两个人都是习武之人,这重力一撞之下,谁都没讨好。卫恒险些被掀翻,殷湛也是往前踉跄了一步。

卫恒有些紧张的抬头去看他的背影。

殷湛站在那里,半晌,忽而步子再次有些不稳的往前挪了两步,抬手撑住了前面一株桂树的树干。

“王爷——”方才卫恒就守在门外,知道他是在宋楚兮那里受了大刺激,不免担心,于是就试探着开口,“她一向都将廖夫人母女看的重些,当年的那件事——其实,也的确是没什么更好的法子可想了,就算她不那么做,王爷您不也是准备——”

皇帝忌惮的是廖弈城的军功,以及他和殷湛之间的关系,所以那时候,廖弈城是必须死的。其实殷湛当时的打算也是如此,赶在皇帝下手之前,先制造契机造成廖弈城身死的假象,同时他以上交手上的兵权做筹码,向皇帝请旨,废弃前面的指婚。

只是他都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她抢先了一步。

卫恒一直以为他耿耿于怀的是那女人的一意孤行,这时候却听得殷湛怅惘的一声叹息,“我有什么好抱怨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不甘心?当年——她选的,才是最为皆大欢喜的一步棋,她不过就是阻止了我先一步去犯蠢而已。”

卫恒听的一愣,满头雾水。

殷湛的手指用力的抓着那树干,生生的将那树皮给捏皱了一片,字字沉闷的说道:“当时内阁的明旨上虽未写明,但是皇族之内和被赐婚的廖家人都知道,她被选为太子妃,是因为钦天监的那八字预言。凤凰于飞,天命皇后!呵——”

殷湛一边说着,一边撑着那树干,缓缓地站直了身子。

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少,但也只限于皇族和当事人之间,卫恒还是头次听说,立时就后怕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什么?王爷您是说钦天监断了廖大小姐的国母之命?”

“是啊!”殷湛仰面朝天,怅惘的一声叹息,“且不管钦天监的这个预言是真是假,但既然话说出来,那就已经意义重大。那人本来就对我不放心,就算我主动放弃了兵权,可如果转而坚持要他改旨赐婚,他又会怎么想?只怕比我拿着兵权的时候还更让他不放心吧。”

所以,不管是他只要求皇帝撤销给廖家的指婚,还是要求废除之前的婚约,由他来娶她,落在皇帝的眼里都是居心叵测。

太子妃便是未来的皇后,他阻了太子的姻缘,岂不就明摆着告诉皇帝,是他在觊觎这个帝位吗?

可是那个时候,他别无选择,是宁肯自己承受皇帝的猜忌,也不能让她来面对这一切。所以回京之前,他才一个字也没敢对她多言。

只是当时他走的义无反顾,后面她却更加决断,毫不拖泥带水。

而她做的那一切,虽然最直接的目的是为了保全她的母亲和妹妹,又何尝不是为他做所的打算?

只是她不说,到了今时今日也不肯主动承认罢了。

卫恒没想到事情里面还会有这样一重因果,震惊之余就是茅塞顿开,讶然道:“那方才她跟王爷说的那些绝情的狠话,也是——”

“她对我,许是真的没什么儿女私情,可每做一件事,却都算是仁至义尽了。”殷湛道,那语气里面听不出任何的欣慰,反而满满的都是挫败感,“以她的脾气,她对宋家没安什么好心是真,只她那性子,最是个明算账的,既然拿了宋家嫡女的身份,占了人家的好处,就自然要投桃报李。你当她对太后就只是逢场作戏吗?其实也未必就只是这样。这边朝中有了牵制,南塘方面,她就骑虎难下,根本就不可能抽身而退,这种情况之下,迟早有一日是要见血的,这个时候,她要不对我狠一点,将来夹在中间的人就只会是我。多少年了,她那脾气其实一点也没变,但凡是她自己能解决的事,就坚决的不要拖上别人。”

卫恒拧眉深思,“可是一旦南塘和咱们朝廷翻脸,这对垒起来,王爷也一样是要卷入其中的。”

“那不一样。”殷湛道:“当初我跟父皇之间的约定,她是知道的。如果现在她跟我要求,卫恒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怎么做?不管是宫里的皇帝还是东宫的太子,不仅仅是她的仇人,也同样是叫他恨之入骨。殷湛会怎么做?这一点根本就无须考虑。

他会谋逆篡位,他会做她手上复仇和自保的那把刀。

也许他不会计较这些,可是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甚至是要他背弃他曾对自己最最尊敬的父皇的承诺——

受尽千夫所指,这没什么,可是背弃承诺的痛,哪怕他还是会义无反顾——

她应该是不想看他走到这一步的。

自己主动操刀和被逼无奈之下的反抗,这两者之间的意义,截然不同。

这些年了,自家王爷是从没将那个女人放下的,殷湛会为了宋楚兮做到什么程度,卫恒心里有数,所以这会儿他反而是无话可说。

沉默了许久,卫恒才开口,“那王爷现在有什么打算?真的让她——”

“送她走吧。”殷湛道,拍掉手上的树皮碎屑,言辞语气之间已然没了丝毫犹豫,“这京城之地凶险,而且——南塘那边的局势本身就复杂不好掌控,与其为了我的一己之私将她限制在这里,让她凡事失去先机和控制,不如让她早点走了我才能更放心些。”

“可是——”卫恒很难理解他这样的决定,忍不住回头往后院的方向看了眼,“还有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