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述笑了笑,“也难为他了,都到了这种局面之下了,还在想方设法的给别人下套。”
何旭一愣,“殿下您是指——”
“虽说阿楚她并不是真心投诚,但是平心而论,那人也确实不值得。”殷述道,莫名的,语气已经转为冰冷。
他回头,有些嫌恶的隔着一面墙壁看着皇帝寝宫的方向,嘲讽道:“方才他已经跟我透了底了,想要我配合他做一场戏,用一场大婚的仪式做引子,对阿楚下手。这样两面三刀过河拆桥的事,一般人都不屑于做吧?偏就他这个一国之君,居然是这样的心安理得?也不怕贻笑大方?”
皇帝的作为,本来就叫他不齿,何况还是针对宋楚兮的,那就直接让他觉得恶心了。
“皇上这就等不得的要对宋四小姐下手了?”何旭明显也是十分意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他自己活不长久了,便就决计也不叫别人好过。”殷述冷冷说道。
“那怎么办?”何旭脱口道,神情紧张的去看殷述,“殿下您答应他了?”
“他既然是开了口,那还由得我不答应吗?”殷述反问。
何旭倒是一愣,因为他并不相信殷述会真的配合皇帝对宋楚兮下手。
殷述瞧见他面上纠结的神色,踱步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就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你紧张什么?就算他心里有了异想天开的盘算,也就算我愿意配合他来做一场戏,他也未必就会如愿的。”
何旭只是为难,“属下只是担心四小姐会误会您。”
“有什么好误会的?”殷述又坐回桌子后面,托腮看着外面清冷的天色笑了笑,“不管他怎么谋算布置,也总要这一场大婚的仪典能真的举行才算的。”
这一笑,突然便带了几分孩子气。
“殿下——”何旭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复杂中又带几分不忍的看着他。
殷述并不避讳,直接对上他的视线,肯定道:“她不会答应的。”
语气很笃定,倒也不见任何的落寞和不甘心。
其实——
对于宋楚兮的态度,他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皇帝以为他降旨赐婚,就算宋楚兮心里不愿意,也不敢当面拒婚?他那是太瞧得起他自己了?还是太小瞧了那个丫头?
皇帝这个唯我独尊又自以为是的毛病实在是要不得的。
“看来他是真的老了。”殷述冷冷说道,语气中带了不加掩饰的嘲讽,“他居然会以为那丫头主动对他投诚,便要全心全意听他的驱策,受他的约束?”
他是真的把自己那个皇帝太当回事了。
何旭沉默了下来,稍稍低垂了眼睛,不说话。
殷述盯着外面的天色看了会儿,然后才又重新看向了他道:“何鹏那边都做好准备了吗?”
“是的!”何旭马上收摄心神,回头看了眼,确定外面无人窥伺,这才说道:“宫变以后,太子借整顿禁军,清除乱党为名把城外军营整肃一新,除去在宫变中脱逃和被杀的,那里现有的四万人,全都被他控制在手了。昨天下午,就已经陆续有小股队伍秘密离京,宋四小姐的所料不错,那些人——应该就是为她准备的。”
“哼!”殷述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却没对此事横加议论。
何旭顿了片刻,才又继续说道:“殿下,属下还是觉得此事不太妥当,这里毕竟是天京,和当初在塞上山高皇帝远的情况不同,何况太子在朝中势力稳固,属下怕这一次行事稍有偏差就要被他倒打一耙的,届时——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皇帝和殷绍都在等着宋楚兮出面引出端木项,然后再做那在后的黄雀,也将宋楚兮一并除去,然后现在——
他殷述反倒成了最后撒网捕鸟的那个人了?
“去做吧。”殷述面色如常的淡淡说道,回头又看了眼皇帝寝殿的方向,“有他在我的手上呢,我还能怕了殷绍不成?”
关键时刻,他还有挟持皇帝的这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孝子贤孙?什么贤名功德?他才不在乎。
“是!”何旭见他心意已决,便就不再多言,转身匆匆退了下去。
殷述一直坐在偏殿里,从午后一直坐到掌灯时分。
皇帝那边似是醒来用了膳,他这边却一直的没有动静,外面服侍的宫人只以为他是一夜未睡,正在补眠,故而不敢随便打扰,直至何旭再次过来敲门。
“进来!”殷述扬声道。
何旭推门进来,屋子里没有点灯,但是借着门廊底下的灯光,看着他坐在那桌子前面居然几个时辰未动,何旭不免愣住了。
殷述抬眸看向了他,“是何鹏有事还是叫你去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何鹏那边一切顺利。”何旭赶忙收摄心神,带上门走进来,顺手掏出火折子点了一盏灯,“殿下,大郓城那边的消息打听到了,端木家的那位八公子——如今并不在大郓城中。”
“哦?”殷述勾唇,忽而便有了几分兴致,“他现在人在哪里?总不至于也秘密进京来了吧?”
“这——”何旭面有愧色,“这个属下就真的不知道了。当日靖王的人带走老夫人岳氏之后,包括太子的人在内,那边对端木家的监视都跟着全面解除了,没有人知道那位八公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大郓城,也没有人在意他去了哪里,所以现在——反而行踪难觅了。”
“这样看来,端木岐的话倒是有了几分可信度了?”殷述沉吟。
何旭对其中的情况并不十分清楚,不禁狐疑道:“殿下在说什么?”
“没什么。”殷述笑笑,岔开了话题,忽而听到院子外面有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
主仆两个俱是一愣,不约而同的回头。
房门紧闭,那脚步声匆匆,明显是进了皇帝的寝殿了。
“殿下——”何旭警觉道。
殷述抬手打断他的话,“你先去吧。”
“是!”何旭并不多言,转身退下,殷述整理了一下衣袍,转身就去了皇帝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