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听书,说话的时候也和说书先生一般活灵活现,赵彻听得倒也算得趣。
一直在宸华宫待到戌时,赵彻才让孙越海送沈柏回南辰宫。
孙越海从南辰宫回来,赵彻难得撇开那些政务,早早地躺在床上,不过人还没睡,唇角勾着笑在床上休息。
孙越海走到床边给赵彻揉捏腿脚,见赵彻心情好,低声说:“东方姑娘真有趣,老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能说会道的人。”
赵彻应了一声,片刻后说:“明日让内务府把上个月入库的红珊瑚赐给她。”
孙越海惊住,犹豫了片刻提醒:“陛下,那株红珊瑚品相极好,价值连城,太后之前说要把它留给皇后,陛下现在把它赐给东方姑娘,太后那里……”
“朕自会去说。”
赵彻毫不犹豫的打断,孙越海低下头,不敢再劝,连连应是。
第二天红珊瑚从内务府送进南辰宫,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很快连宫外的人都知道南襄国来的东方姑娘深得陛下欢心,竟把太后留给未来国母的红珊瑚都得了去。
红珊瑚送到南辰宫第二日,赵彻去慈安宫陪太后用了晚膳,第二日,太后也赐了不少东西到南辰宫。
消息一传出去,众人有点傻眼了。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在除夕宴上,顾恒舟曾当众说过要求娶这位东方姑娘吧,陛下和太后突然这么做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跟顾恒舟抢人?
镇国公戍守边关多年,膝下就顾恒舟这么一个儿子,而且顾恒舟也为昭陵立下了不少战功,陛下还非要跟人家抢人,未免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众人暗暗猜测,谁也不知道赵彻想做什么,沈柏作为被讨论的其中一位当事人很是淡定,成日不是在校场陪赵明熙练骑术,就是在辛辰宫陪淑妃唠嗑。
雨水这日,淑妃宴请京中贵女一起在御花园赏花,迎接甘露。
淑妃已经很久没出过辛辰宫了,那天天气很不错,暖阳高照,春风和煦,沈柏和赵明熙陪在淑妃身边,赵贤的伤养好了许多,和慕容轩一起出席。
参加宴会的都是年轻姑娘,他们作为唯二的男宾,自己在一处凉亭喝茶饮酒,并不与沈柏她们在一处。
巳时过,各家小姐都在宫人的指引下来到御花园,虽说名义上是赏花,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次宴会的目的是为南襄国五皇子遴选皇妃。
想远嫁的贵女并不多,所有人都按照平日的穿着进宫,没有出现元宵宴上争奇斗艳的场景。
这里面大多数人沈柏和淑妃都不大认得了,所以吕秀一来,就被淑妃叫到身边。
之前吕秀常在太后身边,淑妃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也与她说说话,对她印象很不错。
淑妃和吕秀说了会儿话,疑惑的问:“你妹妹呢?本宫记得之前元宵宴,你还有个妹妹也来参加宴会了,怎么今日只来了你一个?”
吕兮那日打扮得挺出挑的,会被记住也很正常,吕秀小声说:“妹妹前日与国公府的顾二公子定了亲,这两日正在筹备婚事,所以今日未能前来,还请娘娘恕罪。”
淑妃意外,疑惑的问:“她年纪尚小,要议亲也该是你先,怎么这么着急?”
吕秀温笑着说:“妹妹容貌出众,顾二少爷之前见过妹妹一面,便对妹妹倾心,诚心求娶,国公府家风正,顾二少爷也是可靠之人,良缘难求,姑母便做主把婚事定了。”
这解释没什么毛病,淑妃点点头,笑道:“能嫁进国公府,自然是极好的。”
沈柏在一旁附和,心里却是止不住冷笑,吕夫人也是真的太心虚了,她不过是提了一句慕容轩看到了一个姑娘的背影,她就连宴会都不敢让吕兮参加了。
宴会很快开始,姑娘们都不敢出风头展示自己,怕被选上就要远嫁南襄,淑妃也没在意,只跟吕秀说着话,等宴会进行到一半,淑妃找了借口支走沈柏。
沈柏去到慕容轩和赵贤所在的凉亭,两人相谈甚欢,吃得挺愉快的。
沈柏走进凉亭,先向赵贤行了礼,然后才走到慕容轩身边坐下,懒洋洋的说:“太妃让我过来问五哥哥,今日这些姑娘里,可有五哥哥中意的人选?”
慕容轩之前就跟沈柏商量好了,知道那天晚上算计他的人不在,淡淡的说:“这些姑娘都很好,但今日还没看到有哪个合眼缘的,劳太妃娘娘费心了。”
“五哥哥,你再这样挑剔下去,很容易孤独终老的。”沈柏趁机怼了慕容轩一番,起身出了凉亭,给淑妃回话。
淑妃本也没期望能促成一段姻缘,听完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坐到未时,等所有姑娘都被宫人引着离开才回辛辰宫。
淑妃今天挺高兴的,多饮了几杯果酒,沈柏扶她回到辛辰宫,她躺下就睡着了。
宫人打来热水,沈柏亲自帮淑妃净面擦脸,做完这一切才回南辰宫,一路上沈柏都在想着要怎么把吕家的势力一点点铲除,进了屋冷不丁看见慕容轩气哼哼的坐在屋里,左眼还有一团乌青,像是被人揍的。
慕容轩的样子有点滑稽,沈柏忍着笑问:“才一会儿不见你怎么这样了,不会跟孝亲王打架了吧?”
慕容轩横了沈柏一眼,冷着脸说:“遇到个疯婆子,要不是看她是女人,我绝对把她打得满地找牙!”
慕容轩说得咬牙切齿,沈柏愕然,皇宫戒备森严,哪儿来的什么疯婆子?
正疑惑着,孙越海来找沈柏,沈柏跟他去御书房,快到的时候,一个穿绛色银丝绣木槿长裙,做妇人打扮的女子被宫人引着和她擦肩而过。
妇人看着挺年轻的,也就二十左右,眼圈是红的,看着应该是刚哭过,沈柏觉得眼熟,一时却没想起妇人是谁。
进了御书房,赵彻按着太阳穴在喝参茶,桌上的奏折有点乱,像是他刚刚才发了一通火。
孙越海没跟着进去,在外面把门带上,沈柏规规矩矩的站在桌前,小声说:“鸢儿拜见陛下。”
赵彻睁开眼睛,也不客气,皱着眉头说:“过来,帮我揉下脑袋。”
沈柏走过去帮他按捏,赵彻闭上眼睛享受,片刻后问:“刚刚过来见到五公主了?”
原来是五公主赵明漪,难怪看着这么眼熟。
沈柏点头,应道:“见到了。”
赵彻抿唇没了声音,沈柏迟疑了片刻说:“我看五公主眼睛很红,像是哭过,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那是自作自受!”赵彻冷哼,又来了气,沈柏停下手里的动作,赵彻睁开眼睛沉沉的说,“当初朕要把她赐婚给陵阳侯世子,她死活不肯,非要嫁给吏部尚书的长子,这才成亲不到一年,她又来跟朕哭惨想要和离,还真是把婚姻大事当儿戏了。”
陵阳侯祖上也是武将,只是后来弃武从文,成了昭陵有名的书香门第,这位陵阳侯世子学富五车,后来是赫赫有名的大文豪,赵明漪若嫁给他,应该会很幸福的。
这吏部尚书的长子跟陵阳侯世子比起来,差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上一世沈柏没听说赵明漪要和离的事,乍然听见有点奇怪,疑惑的问:“五公主当初违背陛下的意愿都要下嫁,如今却哭着回来说要和离,可是这位驸马做了十分过分的事,让五公主受尽了委屈?”
沈柏问到关键,赵彻的脸色也难看起来,静默片刻冷着脸说:“明漪与他成亲大半年,尚是完璧。”
“……”
沈柏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方才赵明漪与她擦肩而过,沈柏虽然没怎么看仔细,却也知道五公主哭起来如梨花带雨,是个柔弱漂亮的姑娘,这位驸马莫不是身体有毛病?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赵彻又说:“他之前一直哄骗明漪,说身子不适,不宜同房,前些时日明漪发现他在外面置办了宅院养着外室,那外室已身怀六甲,再过不久应该就要生了。”
渣男!
沈柏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这个念头,赵彻绷着脸说:“这门婚事是她自己求来的,现在若是和离,只会成为整个瀚京的笑话。”
“陛下不愿支持五公主和离?”沈柏轻声问,赵彻抿唇不语,沈柏大概明白他的态度,换了个方式问,“吏部尚书为陛下倚重,眼下正是整顿各世家大族风气的时候,陛下不想因为五公主坏了自己的计划?”
这话戳到赵彻的痛处,他掀眸看着沈柏问:“在你眼里朕就是这样的人?”
在这个话题上争辩没什么意义,沈柏平静的说:“驸马欺瞒公主豢养外室,且外室已有数月身孕,如此看来从一开始就不是诚心要娶公主,尚书府的人不可能不知情,他们却上下一气故意为之,已经是在蔑视皇家,如此行径,陛下觉得他们还值得倚重吗?”
“朕需要一个好的时机。”
赵彻做了让步,沈柏眸子发亮,看着赵彻说:“陛下,好的时机从来都不是靠等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