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菡看她穿着一身红,远看近看都是腥红血色,不免勾起伤心事,没好气道:“远远砸进来一块腻味腥绸的红缎子,真是俗气熏炽,若不是脑子尚且清楚,还真认不出来,正是七妹妹你!”
郑苒苒挂在脸上的笑瞬间僵硬,她盯着郑青菡的脸,明明是七、八岁智商的傻子没错,怎么一晚上不见就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平日,郑苒苒最大的爱好就是欺负眼前这个傻子,讨厌她空占着丞相府嫡女的虚名,讨厌她有显赫的舅父帮衬。
所以,郑苒苒才会有意无意来冷清的后院,用尽心思欺负自己的傻子嫡姐。
可今天,明明有几许不一样,相同的容貌,若说有什么变化,实在找不出一处,但是细看起来,就是和往日不同。
郑苒苒并不往下细想,口气生硬道:“今儿听母亲的嘱咐过来,特意提醒长姐一句,你脑子不及别人,日后别没事就往假山上爬,万一再有个好歹,可真要去九泉之下跟你娘作伴了。”
本来,郑青菡还不屑搭理她,可偏偏郑苒苒不识趣的提到了她“九泉之下的娘”,郑苒苒说的是郑青菡母亲、丞相府嫡妻连月初,而此时重生在郑青菡身上的冷诺玉想到的自然是被活活折磨死的冷氏,脸上透出一股寒意,冷漠漠的眸子愠怒起来。
郑伯绥害死冷家一门,现在他女儿还想来数落我?她早就从锦绣口中了解了郑家的一切,知道这个七小姐素来不是善类,就爱惹是生非,哪会给她一分颜色。
郑青菡眉睫尖利:“丞相府的姨娘有七、八个,通房丫头更是不计其数,说到底均是些半主半奴的东西。七妹妹别忘了,我才是丞相府正儿八经的嫡女,下人眼里的正经主子,什么时候轮到半主半奴的东西来提醒正经主子?”
“你说谁是半主半奴的东西?”郑苒苒彻底明白郑青菡不同往日在哪里了,看来,郑青菡的脑病全好,方才说第一句话时自己虽一惊,想来郑青菡七、八岁的智商说不出这等话来,可到底是大意了。
“七妹妹是没听清楚,要我再说一遍吗?”郑青菡眼里闪过一抹促狭,透着轻蔑。
郑苒苒被她一激,露出骄纵气焰:“郑青菡,少在这儿给脸不要脸,如今丞相府的当家主母是我母亲,你当自己身份尊贵,到头来还不得听我母亲的话?你过去是傻子,想不到如今脑病好了,行事还跟个傻子一般。”
郑青菡嗤之以鼻,明知故问道:“你母亲是丞相府哪位?是嫡夫人、侧夫人,还是被新赐的平妻,我倒是不晓得,平白冒犯一位夫人。”
郑苒苒闻言,气得脊梁背一阵打颤,虽说丞相府的家事全由自己母亲一手打理,可到底是个姨娘身份,若说父亲真正看中母亲,又岂会这么多年,连个上脸面的位置也没给,郑青菡真是一语中地,暗讽郑苒苒母亲仅是一介卑微的妾,连个夫人也算不上,凭什么蹬鼻子上眼管起嫡女的事由,手也伸的太长了。
郑苒苒杏眸圆睁、怒不可遏,本来轻抚怀中紫貂的手骤然加重,就见一道紫影闪过,紫貂从她怀里跃出,疾风般向郑青菡扑来。
郑青菡眸光冷凝,内力早就聚至右掌,正打算一掌劈过去,却见锦绣一个疾步早就挡到自个身前,紫貂一口咬在锦绣的手腕上,血顺着腕子一滴滴落在潮湿的地面,溢开一抹红艳,锦绣痛得整个脸拧成一团。
“畜生!”郑青菡冷冷吐出两个字,伸手要去抓开,紫貂机灵的闪到一边,“嗖”一声窜回郑苒苒的怀里。
郑苒苒看着锦绣血淋淋的手腕,得了便宜卖乖:“真是个蠢婢,紫貂只是想跟长姐亲近亲近,你何必冒出来多管闲事,活该遭罪。”
郑青菡嘴角一勾,语气似萧瑟的北风,淡的一点味道也听不出:“七妹,你的紫貂咬了我的丫环,这事可不好办。”
“长姐,紫貂只是一只宠物,你不会跟它一般见识吧?”
郑青菡从头到尾把郑苒苒周身扫了个遍,徐徐道:“七妹猜错了,我偏爱跟畜生计较。”
郑苒苒露出狡黠的笑:“长姐有所不知,紫貂可不是普通的畜生,是皇帝陛下送给如妃娘娘的千秋节礼物,如今娘娘有了身孕,方才放我屋里寄养。长姐屋里区区一个贱婢,跟紫貂比起来可是云泥之差,若长姐不分轻重,一定要追究,我倒是愿意由着长姐性子,只是怕长姐一出手,得罪娘娘不说,把陛下也给得罪了。”
“这紫貂,是陛下赏的?”郑青菡清早让锦绣把丞相府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知道府里管事的是沈姨娘,生了一儿两女,大女儿郑如是当今皇上的妃子,如今已有身孕,连带这一屋全扬眉吐气起来。
郑苒苒以为郑青菡害怕了,口气越发的得意:“正是。道理已经说全了,长姐若还坚持处置紫貂,我也不拦着,说到底是紫貂咬了人,可我再劝长姐一句,别为了区区一个贱婢失了分寸。”
“你说话可作数?”郑青菡眼底如寒潭深水,一分感情也看不到:“我若坚持,你就由我处置紫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