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筝闭目,没一会儿,一只白鸽自窗外飞进来,落到床沿,啄起殷筝的头发轻轻扯动,如江易似的吵醒了殷筝。
殷筝睁开眼,抓住那只白鸽,并从床上坐了起来。
白鸽腿上系着红色的布条,这是她和江易约好的暗号,若是白色的布条,意味着人都杀光了,红色的布条表示跑了几个,黑色则是最糟糕的情况——全都活着。
还剩几个……倒也无妨。
殷筝下床,什么都没带,只拿了桌上的灯盏,点燃后径直走到了右侧贴墙摆放的博古架前——曾有人告诉她,岐山行宫第二大主殿的侧屋里,有一扇进入行宫暗道的门。
暗道出口在岐山另一侧,那里有贺轻雀所说的马场,以及一个并不算热闹的小镇。
自
从决定离开雍都,殷筝就让柳夫子辞去了在殷府任教的差事,去了那座小镇进行安排,只要从暗道出去,殷筝便会去找他们,和他们一块离开。
鸽子在殷筝进暗道之前就放走了,只剩下红色的布条还在殷筝手里。
殷筝一手捏着布条,一手拿着灯盏,不紧不慢地走在暗道里,走着走着,殷筝猛地停下了脚步。
晃动的烛火在她眼底摇曳,她将布条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用指腹轻轻揉搓。
不是她的错觉,这块布条被对折后又粘了起来,因为原本的质地就特别轻薄,所以即便对折了两层,也很难让人察觉出异样,直到她刚刚无意识地用食指和拇指揉搓布条,才把黏住的部分给揉开了。
殷筝放下灯盏,蹲在地上将黏住的布条一点点撕开,就着微弱的烛火,看清布条被黏住的里侧写了什么——
回来,江易的命在我手上。
殷筝静默片刻,拿着灯盏起身,往回走。
她能不带丝毫犹豫地杀掉不听话的手下和猎凰营旧部,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江易出事,不仅因为江易在她身边跟了很多年,也因为江易是江韶戚同父异母的弟弟。
而江韶戚,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是被她唤做哥哥,教她读书认字的人。
殷筝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在用江易威胁她,别人若得了她与镇枭有关联的消息,多半会在一开始就抓住她。只有闻泽,会因为她杀人灭口的举动猜出她想要逃,又因为好奇她能怎样逃出岐山行宫而任由那只鸽子飞到她手上,然后又故意在布条上留出破绽,让她看到布条上面的字,不得不心甘情愿折返回去。
殷筝回到入口,推开暗道的门,从漆黑的暗道踏进明亮的屋内。
殷筝回到桌边把灯盏放下,再一侧头就看见了坐在远处椅子上的闻泽。
闻泽背后便是窗户,外头的阳光透过窗棂打在他身上,为他的身形镀上了一层柔和的白边,同时也模糊了他此刻的面容,殷筝只能看见他端坐的身姿,以及他手里拿着的,从鸽子腿上换下的红色布条。
殷筝听见他说:“我派人追踪叛军余孽,还曾敬佩过策划路线安排分散他们逃亡的人,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殷筝垂眸,没有说话。
闻泽问她:“你到底是谁?”
殷筝开口回道:“殷筝。”
闻泽笑了:“户部侍郎家的女儿,为叛军谋划出路,知道岐山行宫有暗道,身边的侍卫还是临西王的弟弟?”
殷筝抬眸,一脸的困惑与迷茫:“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怎么会和叛军有关系?这条暗道是我刚刚无意间发现,觉得好奇才会走进去看看。至于江易,他是民女从路边捡回来的,瞧他可怜才收留了他,殿下若是非要说民女与叛军有联系,还请拿出证据来,莫要信口雌黄。”
殷筝打算装傻到底。
这时屋外传来了皇后的声音,应当是守在屋外的宫人特地去把皇后请了过来。
殷筝正准备走向门口,就听闻泽说了句:“带走。”
一阵凉风自身后袭来,殷筝后颈一疼,被人打晕失去了知觉。
……
风声呼啸,殷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确定自己是在一间屋子里,屋内布置典雅精细,格局别出心,还有一面无墙,只用纱帘隔挡。
殷筝撑着床面坐起身,感觉手软脚软,十分难受。
这里除了她之外好像没有别人,她缓了缓,然后下床,赤脚踩着地面穿过了被风扬起的纱帘。
纱帘后头是一块延伸出去的平台,边缘围着朱红色的栅栏,而在栅栏后头所呈现的,是一片广阔无际的水面。
粼粼波光在日照下呈现出金灿的色泽,犹如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美得令人无法呼吸。
大风吹拂起殷筝散落在肩头的长发,她闭上眼,声音沙哑地问:“这里是哪?”
藏在暗处的长夜军告诉她:“鳞光岛。”
世人皆知,宫城内有一片麒麟池,虽被唤做“池”,但面积极广,甚至在池子中央还有一座小岛,名唤鳞光岛。
显然,她不仅被闻泽带回了雍都,还被他关到了鳞光岛上。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为了庆祝入v,这章 给大家发红包=3=
还有一更,大约在下午
第25章
带着一个昏睡不醒的人从岐山到雍都, 即便轻车快马也要至少三天的路程。
连着睡了至少三天的殷筝头昏脑涨,发软的双腿终究是支撑不住, 噗通一声跪坐到了地上。
随着视野的拉低,朱红色的栅栏与殷筝的视线处在了同一水平面上,向外看去,就如同牢狱里的犯人透过牢房的栏杆往外看一般,所有的风景都被切割成了一道一道。
眉心抽痛, 殷筝闭眼扶额, 身上的白衣也不知是谁替她换的, 斜襟广袖, 越发衬得她身躯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