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刚给我弟弟交了学费,手里没钱,饭店扣押的一个月工资也不肯给我,真的特别狼狈,就一个人坐在饭店门外的台阶上哭。”
“然后我就遇到了一个好心人,那人在得知了我的遭遇后,就说愿意聘请我去他的店里做事。”
“那个老板四十来岁,开着一家花店,生意很不错,店里也有一些大学生兼职,我不太懂插花还有养花这样的精细活,所以在店里就是负责给客人买的花束打包。”
“其实在这家店里工作,真的很开心,那些大学生哥哥姐姐都很热心,还会教我很多养花的小技能,跟我说大学里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我的工作任务也不算太重,工资却比我在饭店里做服务员还要高,除去给我弟弟上学的开销外,我还能自己攒一点。”
“那时候,我甚至还抱着一点小奢望,也许再做两年,到时候我存一点积蓄,还能再重新回到高中去上学,再考大学也不一定。”
听到这儿,姜沁渝已经料到了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在花店里工作,还是做这种包装花束的活,正常逻辑来说,肯定是没什么危险和意外的才对,唯一可能出问题的地方,就是那个所谓的好心老板,出现得太突兀了。
果然,下一秒,她就听到万思琪说道: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我认为很善良很热心的老板,把我带回花店的目的,其实并不单纯。”
“一开始他还没表现出来,只是偶尔会关心我,问我在花店里还适不适应。”
“那会儿我刚过了三个月的适应期,工作也完全可以自己上手了,对老板我很感激,在发了第一个月转正的工资后,我就想拿一部分钱出来,请老板还有店里的那些小哥哥小姐姐们吃个饭。”
“但那一次,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小哥哥小姐姐们,都说有事没有来,最后到的就只有老板一个人。”
“我那会儿单纯,虽然觉得有些凑巧,但没多想,毕竟当初是这位好心的叔叔给了我这份工作,我觉得那些哥哥姐姐没来,那就当我是单独请老板吃的饭好了。”
“结果,饭吃到一半,老板就开始说一些有的没的,到后面甚至还对我动手动脚,说他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我了,如果我不介意,他可以养我,甚至连我弟弟的学费他都可以包了,只要我同意跟着他。”
“我那会儿才十七岁,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当时就被吓坏了,从包厢里逃出来后,连花店安排的员工宿舍都不敢再回去。”
“那时候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又想将那工作赶紧辞掉,又舍不得花店里那些小哥哥小姐姐,还有花店给我的工资很高,我去了别的地儿,肯定找不到这样好的工作。”
“但我那时候还是明白的,老板他有家庭,他结婚了还有孩子了,我绝对不能做破坏人家庭的事儿,所以我在外头坐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打算去找老板辞职。”
以万思琪的个性,这会是她干出来的事儿。
这姑娘个性坚毅且干脆爽利,在知道那个老板一开始把她带到花店里来的目的就不单纯后,她绝对不可能再继续在这家花店里工作。
“但没想到,我才提出要辞职,老板就赶紧跟我道歉了,他说他只是跟妻子吵架心情不好,喝多了就说了几句胡话,还让我不要多心,他再也不会对我动手动脚做出无礼的举动了。”
“我接受了他的道歉,但仍然觉得别扭,坚持要离开。”
“老板见说不动我,只能无奈妥协,他提出要我再做一个月,这样他才好找到新人来接手我的工作。”
“店里很忙,的确是人手不够,所以我就答应了,只想着一个月后就离开,以后就再也不要跟这个人有什么瓜葛了。”
“然而,一个月时间还没有到,有一天店里来了个大单,很多花束要在当天打包装箱,第二天一大早就运送出去,所以当天晚上我就在店里加班。”
“八点多店里其他人都走了,我忙手头的活没注意,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板就进来了,是喝得醉醺醺进来的,一进来还不等我反应,就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给扑倒在地上,然后他就撕扯我的衣服,我挣扎着踢开他就要跑,但又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被他压在地上,我又哭又叫,要他放过我,但这人却像是根本听不见一样,仍然不肯停下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店里又有人进来了,我以为是有人来救我了,激动地冲着外面大喊,但没有想到,等来的却不是救星,而是噩梦。”
可能是这个噩梦太过可怕,这一年多来,万思琪一次也不敢回想,如今当着姜沁渝和姜妈的面这么直白地将当初的一切都说出来,她的声音里仍然止不住地颤抖着,眼神里满是仓惶恐惧,浑身都绷得紧紧的。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板的妻子,她的眼神里满是恨意和疯狂,手里还抓着一瓶液体。”
“但我那时候已经被老板吓傻了,根本没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我急切地冲上去想要找她求救,她却指着我骂贱人,然后手里那一瓶液体就直接朝着我的脸泼了过来。”
听到这儿,姜沁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神里渗满了愤怒的火光。
这完全就是一场无妄之外,那个花店老板差点强了万思琪,这姑娘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最后却被对方的妻子毁了容,这太荒谬太可恨了!
姜妈恨不得直接操起家伙就去找那个老男人拼命:
“这太过分了,这对夫妻就应该下地狱,万家丫头,你报警了吗?那对畜生有没有得到惩罚,警察将他们抓起来了吗?”
万思琪眼眶涨得通红,一旁万英豪也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满脸的愤怒和恨嫉,可转瞬,又像是想到什么,两人的眼神都齐齐暗淡了下去,浑身都透露出一种无力的挫败气息。
“报警没用,警察调查,那对夫妻一口咬定是我勾引在先,他们不肯认罪,只说给我赔礼道歉。”
“那时候我还不满18岁,警察通知了我爸,也不知道那对夫妻是怎么跟我爸协商的,后来我爸就给了他们谅解书,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那对夫妻什么事儿都没有,而我,脸被强酸性物质灼伤,养了大半年,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听到这儿,姜沁渝已经明白万思琪眼神里露出的那副苍凉愤恨又无可奈何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了。
那对夫妻做了恶事,却没得到报应,这确实是让人感到气愤,可在这里面,真正拎不清的,却是万思琪的那个父亲。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但万氏姐弟这个爹,居然能浑到这个地步,自己的闺女被人欺负了,他不帮着打回去,居然还跟人同流合污,弄出个谅解书来,把这么大一件事就这样轻轻揭过了,这是一个父亲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而且,万思琪虽然没明说,但姜沁渝也已经从她刚刚的话里面听出了隐情,只怕她那个父亲跟那对夫妻私底下绝对做了交易,那对夫妻为了息事宁人,肯定给了万思琪的父亲一大笔赔偿。
为了钱就将对方轻轻饶过了,但最后这笔钱,万父也没花在女儿身上,也没想过要给女儿整容把脸上这可怖的伤疤祛除掉,反而在女儿成年后,又打起了女儿的主意,想要将这个女儿卖了换彩礼钱。
这种人,真是不配为人父,难怪早几年这万氏姐弟的妈妈会因为忍受不了跑了。
只是万母倒是解脱了,却留下了一双儿女在这儿受苦,哪怕只是听着万思琪刚刚那三言两语的描述,姜沁渝都能想象到,在经历过这么多坎坷遭遇后,这个姑娘这一年多来过得有多艰难。
连她这个外人都对万思琪感到痛心和不忍,这万思琪的父亲,却可以对女儿的遭遇和痛苦视而不见,这种父亲,跟那对畜生夫妻有何区别?
姜沁渝真是气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她真想破口大骂,将这个万父骂得狗血淋头才痛快,可那些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