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当初对她冷淡,她没有在意,因为表哥对所有人都冷淡,她曾在姨母宫里,瞧过来请安的表哥,对姨母都面无表情,也没见他对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姐多和颜悦色。
她便天真的以为,表哥不是不喜欢自己,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姨母总说表哥是冰块,她坚信自己只要嫁给了表哥,做一个贤妻良母,替他操持家业,总能将表哥这块寒冰捂热。
现实却如此讽刺,表哥确实被人捂热了,那个人却不是她。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别人,表哥娶了别的女人,却渐渐成为众人口中的性情中人,温柔,疼人,一切不该是他做的事,他都做了,连带着那个以前被人笑话嘲讽的女人,一跃而成最受闺中姑娘羡慕的人。
所有人都想变成第二个简四姑娘,经历挫折、磨难,却也能否极泰来,最后被人疼惜,被妥善安放。
可是她呢?
她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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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珞瑶瞧着对面姑娘眼神开始朦胧,雾气自眸子里弥漫开来,似乎要结霜,要滴水,当真是一朵令人怜惜的娇花。
然而简珞瑶有点不知如何面对,严格说起来,对面这姑娘是她的“情敌”,然而又不算。
她知道淑妃曾打算和自己的妹妹喜上加喜,将侄女娶回家当儿媳妇,也曾见过、听过她对萧长风一往情深。
但同时她也知道萧长风从未回应过。
她去昭阳宫给淑妃请安的时候,淑妃曾毫不顾忌的埋怨萧长风终于如愿,可以不用娶他表妹了。她不知道淑妃这话是说给萧长风听,还是有意提醒自己,但从她嫁给萧长风起,就没把罗秀媛放在她和萧长风之间过。
所以说情敌的话,又有点儿不太恰当。总之她知道罗姑娘心里,对她不会有好感就对了。
其实简珞瑶对罗姑娘还是有些感慨的,一腔真心被落空,多少有些难以接受,可圣人已经给罗姑娘赐婚了,长公主的长子,颇受圣人宠爱,还封了爵位,日后无论如何,也能混个富贵闲人。简珞瑶私以为这比嫁进皇家,要幸运许多,至少没那么多撕逼,也没什么风险。
出于站在萧长风的立场,简珞瑶也希望罗秀媛能过得好,她对萧长风来说,毕竟是有亏欠的表妹,即便是淑妃,嘴上不说,对这个侄女怕也是愧疚心疼的。
简珞瑶来安宁侯府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应该会见到罗姑娘,也打定主意好好待她,不叫小姑娘心底难堪,奈何理想总是比现实丰满,一瞧见罗秀媛泫然欲泣的样子,简珞瑶就懵逼了。
她如今也算见多识广,宫里撕逼都见过不少回,可还真没瞧过这等人才,说哭就哭——不,没哭,小姑娘努力忍着眼底的雾气不变成泪水掉下来,既柔弱又坚强的模样,委实叫人心生怜惜。
一个大写的心疼。简珞瑶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了。
许是瞧出了简珞瑶的迟疑,王瑞芳挺身而出,笑着喊了罗秀媛一句:“表妹还愣着做什么?上来坐啊!”
说着往简珞瑶身旁挪一挪,床上便露出了大片位置。
罗秀媛也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表姐今日对她如此热情,疑惑了一下,眼底的雾气,便在疑惑中渐渐消散。
终于没哭了。简珞瑶松了口气,她也不是傻,虽说这屋里还有人,可安宁侯府上下都知道,她以前跟王瑞芳关系很好,最重要的是,王瑞芳跟罗秀媛不对付,如果王瑞芳替她作证她没欺负罗秀媛,旁人纵是面上相信,背地里也要嘀咕一声“睿王妃原来如此心胸狭隘”之类的话了。
若只是这般,那也罢了,可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她本来就不算好的名声,只怕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好在王瑞芳有丰富的对战娇花的经验,在罗秀媛晃神间,她使了个眼色,剪语意会,热情的上前,半扶半拉的将罗秀媛拉到了床上坐下。
王瑞芳握住罗秀媛的手,笑眯眯的道:“以前是我不对,总是喜欢逗你,如今也该懂事了,表妹你能原谅我吗?”
罗秀媛还能说什么?只能僵硬的点头,道:“表姐忽然这般,倒叫我不知所措呢。”
“无妨,日后习惯了就好。”
罗秀媛勉强笑了笑,简珞瑶便也道:“罗姑娘瞧着身体可是大好了,我就说年轻人恢复得快。当初听说你大病一场,母妃甚是担心,若不是怕人说嘴,恨不得叫了太医看给姑娘看病,今日一瞧,我也好回宫告诉母妃,叫她老人家将心放一放了。”
“多谢睿王妃关心。”罗秀媛又起身朝简珞瑶福了一身,“也多亏了睿王妃之前送的野参,才把我从鬼门关里又拉回来。”
简珞瑶便笑道:“那玩意儿库房还许多,不值当什么,能叫罗姑娘滋补好身子便是它的造化了,改明儿我再叫人挑几根好的,给姑娘送过去。”
一番你来我往,罗秀媛最后只得再次福身,“睿王妃盛情难却,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简珞瑶满意的道:“早该如此,姑娘快别如此见外了。”
正说着,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来的人并不少,一齐涌进王瑞芳的屋子。
侯府女眷全到了,世子夫人和罗夫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侯夫人,侯夫人一踏进门便笑得合不拢嘴:“我芳儿好看,太秀气了,可舍不得你去别人家。”
罗夫人抿唇笑道:“娘要是舍不得,叫她常回来看您便是,瑞芳自来孝敬,只怕也舍不得离开您身边呢。”
女眷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煽情,侯夫人开始抹眼泪了,王瑞芳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倒在侯夫人怀里,却被世子夫人慌忙拉出来查看:“你可经心些,别把妆容给哭掉了。”
王瑞芳眨了眨眼睛,一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说好的煽情呢?
简珞瑶忍不住低头,将眼底的笑意掩下去。
女眷过来是给王瑞芳添妆的,简珞瑶知道规矩,她既然是奉淑妃之命,来替王瑞芳做脸,自然没有一早给王瑞芳,特意留到了众人来齐。
辈分从小到大,一个个的给,最后轮到简珞瑶,新添的那套首饰,是一整套镶宝石的头面,金步摇镶红宝石,金耳坠红镶宝石,还有宝石戒指宝石手镯,珠光宝气贵气非凡,最令人惊艳的还是镶宝石的项链,大大小小镶了数十颗,大的像鸽子蛋,小的像闪耀的星星,会成水滴状聚在胸前,十分闪耀。
这项链的款式,其实不是时人常见的款式,时人看重内涵,讲究低调的奢华,如此“暴发户”似的炫宝石的行径,平常并不叫人看好。
简珞瑶会选它,是觉得以王瑞芳的审美,定会喜欢,却没想到郑嬷嬷将添妆一摆开展示的时候,屋子里还听到小声的吸气声,王瑞芳果真摸着项链,爱不释手的样子。
侯夫人笑道:“你这丫头真真是掉进钱眼里了,索性这儿没外人,不然叫人家知道,还以为家里短你了吃用呢。”
添完妆,简珞瑶也不好在王瑞芳屋子继续待下去,这会儿宾客该来的差不多都来了,简珞瑶也估摸着时间,叫人送了她去花厅。
花厅里已坐满了人,简珞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对面的诚王妃便冲她笑道:“三弟妹今儿怎么来晚了?”
这话一出,原本细细讨论的声音,又停下了,静静看着简珞瑶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