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子他们倒是贴的很近。蔺负青已经虚弱到几乎连靠自己走动的气力都无。近八万里的腥风血雨,全靠方知渊抱着他杀出一条逃亡之路。
可彼时仙界的状况十分糟糕,仙魔两道混乱不堪,处处都是杀戮,哪里是一句生灵涂炭水深火热能概括得全的。
他自己又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的那么个身子,一天十二个时辰能有八九个时辰都在昏睡着,自然也顾不上与师弟如何叙旧谈天了。
……大约也是因为被师哥那个时候半死不活的状态给吓怕了,堂堂仙首现在才会变得这么神经质。蔺负青也不舍得说他,就乖乖给他抱着了。
可方知渊还不罢休,拧着眉宇道:“你还想去看什么宗门试?一群引气的小东西,有什么可看的。”
蔺负青只好哄着他:“我都答应了,总归被称一声大师兄,言而无信多不好。”
说着,他勾了勾手指。潭水波动起来,在灵力控制下化成一条水鱼的样子跃上半空,“你看啊,我如今……”
话还没说完,方知渊就如临大敌地变了脸色,一把攥住蔺负青的手腕:“你妄动灵力做什么!”
蔺负青手指一动。那水鱼应意而游,啪唧地拍在方知渊脸颊上,打湿了他半边头发。
“……”
方知渊面无表情地抹一把脸,忍了。
蔺负青差点没笑出声来,伸手掐了个洁净诀给他把水弄走了,“好啦,好啦……方仙首。你看我没有事,我很好。”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是柔软的,像是在哄着闹脾气的小孩子,可周身的气势却微妙地变了。
那是来自近百年后的魔君魂魄,沾惹了时光赋予的霜雪、孤高与沧桑,悄然苏醒在少年人的躯壳中。
“别怕,都过去了。”
蔺负青深深地望着方知渊,他的眸子像幽邃的深海,像渺远的星辰。
……仿佛要透过眼前的少年,看到前世最后那个残破不堪血肉模糊的尸身。
哪怕知道施展了重生禁术后,他们很快就能在旧岁月里重逢。可当他真正站在虚云峰上俯视生机全无的方知渊时,只一眼,就禁不住怔怔地泪流满面。
蔺负青抚上方知渊的心口,眼帘疏倦垂落:“不……都还没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