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迷蒙中好像回到了太清岛,卷着一袭雪衣,枕着图南剑睡在树荫下。半梦半醒间,荀三抚琴时拨断了琴弦。
随之而来的剧痛将他拉回雪骨城黑暗的地牢,断的不是琴弦,是他的又一条经脉。
阴气迅速在残破躯壳内流动,蔺负青眼神涣散地呛着黑血,他枯草似的手指还无力地垂在牵连着那母女的细链上,抽动着想要握紧。
他还痴痴地想:只要自己能熬下去……只要……能不松手……
可那手指就是怎么也动不起来,他再也不能从骨血里搜刮出哪怕一点点力气了。
“……”蔺负青怔茫地睁着双眼,他试了一次又一次,泪珠自眼角滚落一线,淹没在污血与黑暗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要收紧五指,却会这么地困难,这么地疼呢。
他明明觉得自己可以做到的事,必须做到的事,此刻却是如此无力。
力竭血尽,痛裂肝胆,却还是留不住指间流沙。他想护住的东西一粒粒随风而去,遥不可及……遥不可及。
“神尊,您看,他哭了!”
好像这一滴泪催化了魔鬼心内的兴奋,几名一旁掌刑并伺候着吴尚的白衫金眼之人,轰然喧嚷大笑起来。
这么多天,无论怎样折磨也不肯露出软弱的帝君,无形中给了这些天外之人太沉的焦躁与压力,或许还有几丝畏惧。
“装什么傲骨不屈,现在还不是……嘿嘿。”
“哈哈哈哈!他要不行了,他不行了!!”
于是这些残忍在此刻尽数释放出来,变本加厉,群魔乱舞。
终于,第十二条经脉断裂。
世界安静了。
一切都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蔺负青被强行抬起脸。
吴尚逼他去看眼下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