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里能容他安睡,有哪处能做他心乡,有谁人能好好疼他?
蔺负青只觉得麻木了的五脏六腑都被酸楚填满了,疼的揪成一小团。舍不得,怎么能舍得啊,知渊他没了自己怎么行啊……
他仰脸看着方知渊,颤声哽咽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将去向何处,是不是已经有了要奔赴的方向。
若不然,为何抱我前行的步履能够如此温柔坚定?
方知渊深邃的眉眼轮廓被月色与魂木的微光交叠着映亮,他摇了摇头,食指轻触魔君的唇。
“别问。”他说,“师哥,别问这个。”
蔺负青眸中哀光轻晃,好似懂了什么。他更疼了,难受得蜷缩起来发抖,咬着方知渊的手指无声地哭起来。
可他就真的不再问了,而是艰难喘息着,侧过身望向树下一隅。
“这下面……”被阳气焚断的残臂颤巍巍地抬起,垂在地上轻点两下。蔺负青闭着眼落泪,哽声说着,“有两坛酒……我埋的……”
“……是喜酒……”
“别哭,你这怎么又哭……”
方知渊无措地捧他脸颊,将泪珠擦去,又捉过他右臂重新拢进自己怀里,“酒?你什么时候?”
蔺负青摇头:“不告诉你。”
方知渊借月光定睛看去,果然凸起的魂木树根旁,有一根残破红绸静静躺在地表上,底端深埋进土里。
他略作犹豫,试探着问:“想现在喝?”
“嗯。”蔺负青吃力地点点头,眼眸里摇动着最后的光泽,“你……喂我。”
方知渊挪过去,腾出一只手握住那红绸。阴气化刃掘开石土,两个可爱的小酒坛被绸子系在一块儿,安静乖巧地躺在那里。
他拎起一个,拍开泥封,学着师哥常用的语气,“只能喝一点。”
没有酒盏,方知渊一只手提起酒坛,覆唇上去含了一小口。再低转过头,小心地哺给怀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