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对待钰格格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相提并论的。除了每日必定会去看望小格格意外,还会亲手喂吃食给小格格。”缓了口气,墨玉继续道来:“可王爷他毕竟是个男子,身份又是如此的高贵,前些年更是公务缠身的厉害。于是,嫡福晋便以此为由头劝慰王爷,说应将小格格交由他人代为抚养,这般才能有利于小格格的成长。王爷觉得福晋之言在情在理,也就欣然接受了她的提议,并将小格格交由嫡福晋代为抚养。奴婢本想跟着小格格一并去涵碧阁当差的,可嫡福晋却是如何都不肯应允的。不但如此,还将奴婢遣到了洛园。之后,奴婢曾几次三番想辙的想要接近小格格,却总是被人给拦了下来。而小格格去了涵碧阁没多久,就染上了风寒,王爷是请了好几个太医,可这病势就是反反复复的不见好,尔后,尔后,奴婢……呜,奴婢……”
心下虽十分焦急的想要知晓红钰到底因着何缘故才会这般,可瞧着情绪异常激动的墨玉,耿宁儿却没有催促她,反而是轻抚她的脊背,为她顺了顺气儿,目光甚是柔和的落在了墨玉的身上,并向她传递着,这些都与她并无关碍的信息。
对于主子的安抚,墨玉感到分外的窝心,努力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再次开了口:“这些便是奴婢亲身经历过之事,但对小格格死于风寒症一说,奴婢始终觉得这里面定有蹊跷,于是就在私下里探查了起来。到底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一日,嫡福晋那边的一个粗使丫头挨了罚,说漏了嘴,这才让奴婢知晓了整件事情中的猫腻。小格格刚到涵碧阁之际,嫡福晋确实很是上心,又因着有了小格格在身旁了,就能时常的瞧见王爷的身影,嫡福晋她也就乐得如此亲厚的对待小格格。可不知怎的,突然之间,嫡福晋对待小格格的态度就变了,人也跟着懈怠了许多,若是王爷到了涵碧阁去,她还愿装装样子,若是王爷没去,她便对小格格不闻不问。”
倒腾了口气儿,墨玉又说道:“奴婢是左思右想也没能弄明白,为何福晋前前后后会有这般大的差异。直至钮祜禄格格生下了四阿哥后,与嫡福晋之间的关系也变得甚是微妙,人也渐渐变得有底气了。也正因如此,那日云惜姑娘在其背后乱嚼舌根,这才使得奴婢知晓了,嫡福晋到底是因着何事才会这般对待小格格。原是,钮祜禄格格在嫡福晋更前搬弄是非,几次三番的提及格格您与嫡福晋之间的种种过往,而使嫡福晋心生怨念,一瞧见小格格,她就难免会联想起格格您来,于是,这日积月累的,也就生出了嫌隙。”
话茬儿听到了此时此刻,耿宁儿那平静的心湖渐渐的泛起了涟漪。她仿佛觉得自己心房上那些都已结了痂的伤疤,一下子全都崩裂开了,脓血一股子的就涌了出来,好似井喷一般。而曾经在桃源村里被她深埋的憎恨又再次的回到了她的身体里,这股子彻骨的恨意随着体内流淌的血液,迅速的扩散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颤抖的抬起了自己的手,缓缓的自腕上摘下了一个檀木菩提手串,这是影月的娘亲,当年为了平息她内里的滔天恨意,而亲手给她戴上的,为的就是使她能够放下仇恨,能够从仇恨的枷锁里抽身。耿宁儿磨搓着手上的菩提手串,紧闭着双眼,并在心下默念佛经,想以此来平复眼下内里那肆意流窜的恨意。可不管她如何的努力,如何的告诫自己,如何的想让自己回到初时的平静,滔天的恨意在她的内里不住的叫嚣着,呐喊着。复仇与宽容这两个词,不住的在她的脑海里闪过,内里更是异常的挣扎。
终于,对于钮祜禄君柔与乌拉那拉莲慧的满腔憎恨,在耿宁儿的心下不住的发酵,乃至最后占据了上风。
眼下明明是天高气爽的秋日,可坐在耿宁儿身旁的墨玉,却觉得现下的自己,好似正置身于数九的隆冬中,周围的冷冽寒气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袭向了她。于是,墨玉不由得的瑟缩了一下,扭过头看向了身侧的主子。
这不瞧不要紧,一瞧,墨玉的身子可是颤抖的更加的厉害了。
此时的耿宁儿,微微的眯着明亮的双眸,而双眸里又好似显现着似有如无的猩红。她将手里的手串狠狠的摁在了石桌上,嘴角更是凝气了一抹让人瞧着甚是毛骨悚然的绚烂笑容。
“钮祜禄君柔你这般苦苦的纠缠了我两世,我岂能不给一个结果?正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既是你我上一世就种下了因,那这一世也就该有个结果。”右手成拳,指甲更是深深的没入了肉里,可耿宁儿却是浑然未知,目光略过墨玉,直视着远方,喃喃自语道:“呵,两世的血海深仇!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全都是放屁,我与您们之间就只可能有两种结果,不是你们死!便是我亡!”
瞧着一脸肃杀表情的主子,墨玉缩了缩脖子,小声的唤道:“格格……”
听出了墨玉话里的惧意,耿宁儿调整了下面上的表情,扭过头去一派和善的瞧着她,并俏皮的对着她眨了眨眼,柔声道:“墨玉,真真是辛苦你了!”
“格格,您严重了。”
忽然之间,耿宁儿仿佛又忆起了什么,这面色一下子子又变的凝重起来,“墨玉,今个儿你是如何出的王府?按理儿说,这王府可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能出的来的地方啊?”
听了耿宁儿的疑问,墨玉微楞了下,尔后,心下便明了了主子究竟在疑虑些什么,便急慌慌的向耿宁儿表明了自己的衷心。
“格格,奴婢生是您的人,死亦是您的鬼,奴婢断断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人的。格格,请您定要相信奴婢啊!”
瞧出了墨玉内里的急切,耿宁儿也忙出声安抚道:“墨玉,莫要如此惊慌,你待我如何,我又岂会不知晓?我也只是疑惑,你怎会如此畅通无阻的来到此处,当中是不是有何不为人知的隐情?还是我的行迹已然暴露,你莫要多想才是啊!”
“咳,原是这般啊!”墨玉定了定神儿,微笑的再次开口道:“格格,您莫要慌乱。奴婢此次出府也并非是毫无阻拦的,出府前,确是被董管家给拦了下来,但好在是碰到了苏公公。苏公公替奴婢在董管家的跟前递了几句好话儿,奴婢又掏了些碎银子,这才出了府的。且着,是以来耿府探视患疾的墨涵为由头,所以,格格您且安心便是。”
“苏培盛?”
瞧着一脸惊异表情的耿宁儿,墨玉心下不禁迷惑了下,旋即又清明了起来,“格格,您是不知晓的。您不在府内的这几载,奴婢曾被嫡福晋给发落到洛园去清洗恭桶,若不是苏公公一直暗地里照应着奴婢,恐怕奴婢就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再见着格格您了。”
“可他又是因着何缘由,要这般的帮衬于你?”耿宁儿不禁疑惑道。
“许是因着格格您的情面?毕竟您曾有恩于苏公公?不过此事,奴婢也一直未曾想通过就是了。”
对于苏培盛的意图,人在府外多年的耿宁儿自是拎不清的,但既然已经决定回到那深渊之中去,那苏培盛的这份恩情她自当要好生回报才是。
就在耿宁儿与墨玉主仆俩相谈甚欢之际,耿俊荣却一脸煞白的跑进了凉亭。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