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婉盈心中震惊,一方面是替苏清漪庆幸躲过了一劫,另一方面却又意识到冯皇后对她始终有戒心,虽然看起来凡事都依靠她,但很多事情依然瞒着她,这也让商婉盈有些心冷。
冯皇后看了一眼沉默的商婉盈,淡淡道:“本宫知道,婉盈与新荣关系好,新荣又与那苏氏亲厚,你心中有些偏颇无可厚非,但你还是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本宫若有什么,你也逃不掉。”
商婉盈心中一凛,知道冯皇后这是在敲打她,她近来让冯皇后忍耐的行为已经让冯皇后不满了,她却面不改色:“娘娘教诲奴婢明白。”
冯皇后这么说只是为了让商婉盈如从前一般替她谋划,对付太子和方贵妃,谁知商婉盈揣着明白装糊涂,让她又急又气,只是终究还是依仗于她,只得冷着脸让她下去了。
而此时的玉藻宫因为景宁帝的到来而灯火通明,方贵妃穿着一袭薄纱长裙,一曲舞罢,景宁帝龙心大悦,男人浑厚的笑声和女子的娇嗔将这玉藻宫显得越发热闹起来。
可就在玉藻宫最西边的一个小院中,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男人立在树下,皮肤苍白,神情阴冷,正是谢谨,只是他容貌大改,竟与从前那个翩翩佳公子完全不同了。
第107章
第二天, 方贵妃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因她嗜睡, 景宁帝竟然下旨免了她每日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这在满宫上下都是极大的殊荣, 自然也让冯皇后越发嫉恨她。
不过方贵妃从来不在意这些,她在婢女的服侍之下舒舒服服洗了个澡,这才穿着寝衣,靠在妆台前,让几个宫女给她熏发。
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来:“娘娘。”
方贵妃睨了他一眼:“容慎,你去了哪儿,怎么这会才回来?”
这人抬起头,却正是改了容貌的谢谨。谢谨更名容慎, 进了玉藻宫之后,因容貌俊美得了方贵妃的喜爱,一朝得宠, 便一直随侍左右。
谢谨, 不,如今应该称呼他为容慎,他从身后拿出一个插着鲜花的瓶子, 放在了方贵妃的妆台前, 这才道:“奴才知道娘娘喜爱鲜花,故此一早便出门去摘了来, 娘娘可喜欢?”
那鲜花错落插在花瓶里, 显得极为雅致, 方贵妃出身小户人家,并不懂这些,却也看得出这花插得极为漂亮。
“你这一手倒不比那些花匠差。”方贵妃带着笑意嗅了嗅鲜花,随即脸色又落了下来,“只可惜再好看的鲜花,被人插在花瓶中,也不过美那么几日光景,等到枯萎了,主人就不喜欢了,只会随意丢到一个角落去。就如这宫中的女人一般……”
她的大宫女听她这么说,连忙将其他的宫女都带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方贵妃和容慎。
容慎慢慢走到了方贵妃的身后,接手了宫女的活计替她薰发:“这宫里的其他妃嫔都是鲜花,但娘娘却不同,您是美玉雕成,只会令人爱不释手,绝不会轻易丢弃。”
方贵妃听他这么说,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嗔道:“你这张嘴呀,就跟抹了蜜一般,净会说些甜言蜜语逗人开心。”
“奴才是不是真心的,难道娘娘听不出来吗?”
方贵妃听见他这么说,娇艳的容颜上越发明亮,只是她却并没有看到站在她身后低着头的容慎,嘴上说着甜言蜜语,眼中却满是仇恨的目光。
方贵妃虽然被安抚了,却还是十分忧虑:“虽说陛下如今待我依然很好,可花无百日红,万一我以后容颜衰老,被陛下所厌弃又该怎么办?这宫中最会捧高踩低,皇后又对我恨之入骨,只怕等到那一天,我会被她们连骨头都吃的不剩。”
“娘娘安心,不会有那一天的。”
方贵妃转过头,鲜红的丹蔻抚过容慎的脸颊,喃喃道:“我这身边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却偏偏都自视甚高又嫉贤妒能,当初你使计说服了裴家来投,我就知道你比旁人要厉害的多,可偏偏我听信了小人,将那封信早早地送了出去,如今那闻执吾依然好好的去了通政司,倒是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还不打紧,就怕裴家没有顶住泄露了出来,我们岂不是把他和武安侯府都得罪了?”
容慎心中冰冷,他从来到玉藻宫就一直想办法出头,他知道裴家大公子与闻砚关系并不好,且这位大公子又急功近利,他便向方贵妃进言,想办法诱得裴家大公子放弃了闻砚,转投她,待到裴老爷发现不对的时候,他已经拿到了那封信,裴老爷自知无法,只能迫于无奈捏着鼻子上了他们的船。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方贵妃过河拆桥,为了将自己的人拱上通政司左通使的位置,竟然不顾他反对,轻易就将这封信给用了,如今惹了祸事才又想到了他。
但他面上却还是柔声道:“娘娘放心,他们不敢的,他们已经得罪了闻砚与武安侯府,若是再得罪了您,岂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了吗?”
方贵妃眼睛一亮:“对,还是你看得明白。我如今可算是知道了,这阖宫上下,也就只有你,既忠心又有能力,你放心,你若好好替我办事,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容慎状似惊喜地谢了恩,又奉承了方贵妃好一会,直到她心满意足,才又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他在房间里用左手写了一张小小的纸条,随后趁人不注意放在了自己门前的花盆下方,这才装作不在意回到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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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皇后派人散出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武安侯耳中,得知方贵妃用这么恶毒的法子对付自己一家,他很是愤怒,只是碍于对方身份,也不可能对皇帝宠妃做什么,却不代表武安侯就会这么轻易忍耐下来,不过这些是朝中手段,他便没有和萧泽等人细说了。
萧泽回去将这些事情告诉了苏清漪,苏清漪就更郁闷了:“搞了半天,我还真的就是遭受了池鱼之殃啊。”
“还不是那姓闻的心思不纯,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萧泽忿忿道,“他居然还好意思说要上门请罪?!”
“额,你把人给拒绝了?”
“当然啊!不然让他上门来添堵吗?”萧泽狐疑地看着苏清漪,“你觉得我做错了?”
“不,没有错!就是不应该让他上门,都是他的错!”
萧泽这才满意,苏清漪暗中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哄吃醋的女朋友,关键时刻求生欲极强。
“算了,不讨论他了。”萧泽又凑了过来,“《一梦浮生》的第三册 写好了吗?”
苏清漪点点头:“差不多了,我还要再修一修,就能寄给芷凝了。”
说到谢芷凝,萧泽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谢怀卿,他从老师徐诲那里知道谢怀卿就是璇玑先生,那长信书坊自然也是对方名下产业。
想到当初两人见面时,苏清漪对谢怀卿似乎还挺欣赏的,而谢怀卿呢?对颜亭书也是百般推崇,甚至不惜拿自己作为垫脚石,在苏清漪几乎是被人赶出了江东之后,他还拿出了长信书坊给她出书。
萧泽越想越觉得醋意都快要从喉咙口里冒出来了。
苏清漪说了半天都没见到萧泽反应,不由得道:“你在听吗?”
萧泽郁闷道:“不然我也开一家书坊给你出书吧!”
苏清漪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萧泽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吃醋吧,只得道:“这里离江东路途遥远,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你的手稿没了呢?不如我们自己开一家书坊,这样你想写什么,随时都可以拿到红签出版。”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又不是产量很高,再说,我寄出去的这份是誊抄的,原始的手稿我自己收着呢,就算掉了也没关系的。”
“我不怕麻烦。”萧泽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