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到底是晚了一步。
在她惊讶于苏瓷的心机时,苏父他们已然启程,她没能拦住爸爸和哥哥,还吃了一嘴的尾气。
这是苏西第一次被爸爸和哥哥忽视,她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地对着汽车大喊:“苏瓷,你休想抢走我的东西!”
苏瓷的确没烧到晕过去,但脑袋也已经有些混沌。
迷迷糊糊间,她想,原来爸爸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只不过这样的拥抱从前都只属于苏西。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两辈子以来,爸爸第一次抱她。
上辈子她被嫉恨所控,极致的自尊令她从不肯向苏家任何人低头,她总是尖利地与他们相对,满口都是刺耳的话。
大概在父母和哥哥的眼里,自己从来都只是一个任性妄为不讨喜的女儿吧。
苏瓷想,原来于她而言:
亲情需要她示弱,需要她成为完美受害者,需要她努力争取才可以得到么?
苏瓷贪恋着这争取来的一丝温暖,眼泪从眼角滑落,她没晕但不敢睁眼,像是怕醒来发现又是一场梦。
也不知过去多久,耳畔传来簌簌的雨声。
外面的雨好像下得很大,声音像她拼命从山村逃出来那晚一样,雨滴砸在身上生疼。
迷迷糊糊间,苏瓷好像又回到了那晚,她误打误撞遇见了前来调查往事的警察。她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要迎来转机,可是——她在警局空等了整整一夜。
苏家在接到警察的通知后,却无一人前来接她,直到苏瓷湿透的衣服都干了,爸爸才终于独自前来。
那个时候,苏瓷就隐约感受到,原来失而复得的不一定是珍宝,也可能是不再被欢迎的麻烦和累赘。
再后来,她回了苏家,和苏西斗了一辈子,最后落了个家破人亡跳海自杀的结局。
得上天垂怜,苏瓷又偷来一次机会。
她有许多迷茫和不确定,譬如这辈子究竟该如何度过,又是否该继续执着要费尽心力才能换取的“亲情”。
但有一件事她非常肯定——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苏西。
害了苏家全家,间接导致自己死亡的苏西,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
苏瓷再醒来时,周遭闹哄哄的,若非她手背还挂着吊针,她都忘了自己还在医院。
不知是否睡太久,她的喉咙干痒难耐。
“水……”苏瓷开口,才发现说话有些困难,声音小得可怜。
前方父亲和谁在热烈的聊着天,她正犹豫要不要叫他,旁边有人伸手给她递过来一杯水。
这人的手修长好看,皮肤白得有些晃眼。
苏瓷以为是护士之类,费劲地要从床上爬起来,这人还贴心地扶了她一下。
“谢谢。”她道谢后才去接杯子,然而——
当苏瓷看清来者何人时,她心脏猛地一缩,整个人下意识抖了抖,手中杯子不稳应声摔碎。
霍放!
竟是前世逼得她要跳海自杀的霍放!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上辈子被男人囚禁的恐惧涌上心头,苏瓷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少年,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少年时期的霍放也定定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眸,像是能将人看穿。
“烫?”他轻声反问,眉宇间似乎还残存着前世最令她害怕的那种温柔。
苏瓷最怕温柔的霍放,他要强迫你时从来不暴戾,反而还会对你温柔的笑,那笑意相隔一世,也仍旧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思及此,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嘴唇张了张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赤赤,你醒啦?”
所幸,父亲苏启锐被杯盏落地的声音所吸引,朝她走过来。
然而他却没有首先关心苏瓷,而是担忧地问霍放:“这杯子怎么摔了,霍少,你没伤着吧?”
面对长辈的询问,霍放连眼皮都没掀下,他仍旧是直直盯着苏瓷。
苏瓷被他看得发慌,赶忙移开视线解释:“对不起,是我刚醒没什么力气,才不小心摔碎了。”
苏父又立刻客客气气地朝霍放道歉,面对同他女儿一般大的少年,他的态度可谓卑微。
但苏瓷却并不感到意外。
霍家底蕴深厚,祖上从军,后来转业下海经商。从传统地产到新媒体投资,涉足行业广泛还总能紧跟时代步伐,是豪门中的豪门。不仅仅是白市,放眼全国能与之相比的也不过一二。
苏家虽然富裕,却只能勉强够上豪门的标准,她不知道霍放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但倘若父亲能借其搭上霍家,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真正令苏瓷感到诧异的,是父亲接下来的话。
苏启锐对霍放说:“那霍少,赤赤可算醒了,你们也算有缘分,你们需要单独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