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2)

天官赐福 于晴 3205 字 27天前

破运若提早回家,必寻她不到。她直觉顺著义爹的眼光看去,果然瞧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眼瞳之中。

她正要叫破运快走,话到嘴边,忽地见破运正要喊她的名字,脑中闪过模糊的想法时,已然脱口:

“相公!”

她一向直呼自己名字的,突然喊他相公必然有异。他飞奔到她身边的同时,正视她身边的男子,一瞧之下,大惊失色上立刻将禳福抱到自己身後,直觉摸到腰间却再无软剑。他面露凶狠,左手已悄悄环紧禳福的腰身,预备在任何危险时候先拼了命护她再说。

“等等!等等!”她连忙抱住他:“相公,是误会!是误会!”

“误会?”他应著,但目光仍停在她义爹身上。

“是……是……连眨了好几次眼,她才道:“这公子跟我问哪儿可雇马车,不是在欺负我上 公子?破运讶然,瞧她义爹带有兴味的眼,再侧身瞧禳福幅慌张的表情。想要开口问到底怎麽回事,但隐约地,他察觉出禳一幅故意装作不识她义爹 为什麽?

她紧紧抓著自己腰间的手微颤,有个熟悉的锐器轻轻触到他,他顿时脸发白了。

方才,她到底想做什麽?抛下他寻死吗?

“相公?”

破运抿了抿唇,沉声说道:

“这儿哪有马车可雇,你平常少出门,又走错路了。”

她猛眨著眼。“我走错了吗……难怪我觉得愈走愈没人……”

破运直视她义爹,不惧不怕地说道:

“我带你去好了。”

“不!”禳福叫道,不想让他与她义爹独处。她紧紧抓著破运,不让他弃自己而去。

“看起来像在生离死别嘛。”这男人颇具玩味地说道:“不过就是要雇辆马车而已,值得你们费这麽多功夫吗?还是,你们夫妻俩想玩谋财害命的游戏?就凭你们俩?”

破运眯起眼,隐隐觉得她义爹好像不太对劲。

“不,是我不好,将公子带往这种地方。”

“你真的不认识我?”他似笑非笑地问。

“我与我相公自幼青梅竹马,我认识的人他也不会不认得。相公,你认识眼前这位公子吗?”禳福故作迷惑地问。

方才听她义爹好像也不识得禳福时,他心里已是一惊;随即禳福再问他时,他顿时了悟,摇头: “没见过。”

这男人敛起笑,注视禳福许久,彷佛想要看穿她又像在估量些什麽,而後,他轻哼一声: “乡野村妇吗?”

他挥袖,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间,她才身子一软,倒向破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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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儿!”破运低喊,及时抱住她的身子。

她满脸的苍白,香汗湿了一身。他赶紧先硬抢过她手中紧握不放的匕首,才抱著她坐在地上。

“为什麽不等我?你想自己找死吗?”

“我想……可是我做不到。”她喃喃道。原来心里住了人,勇气就变得跟米粒一样大。

破运本要再责骂她的狠心,但瞧她难忍胆怯的神色,不由得既生气又心怜地狠狠抱住她。

“不要再吓我了!不要再吓我了!我回到家,没瞧见你,心已是凉上半截,又听到蓝家小娘子说她瞧见你跟另个男人的背影往这方向走来……我以为你被人挟持,进内室又找不著匕首……没有想到会是他!他到底是怎麽追到这儿来的?”

别说天水庄的人,就连禳福自己都不知道会沦落何方,他怎会--

“就算要找,也该先找凤鸣祥他们才对啊!”还是,天水庄已重回她义爹的掌控之中,现在只剩禳福了?

拼死,也不让她再回那样的日子去。

“可是,我明明记得凤鸣祥他们提过亲自埋了他的尸身--啊,福儿,他失去记忆了?”

“方才,他是说他忘了过去。”

“我不相信……搬家吧!对!咱们搬家!搬到没有人烟的地方!不会有人再打扰你了!”

禳福摇头:

“咱们又不认识他,为什麽要搬?”见他微讶,她重复道:“他只是个问路人而已,与我无关。”

“你--”破运瞧她肯定的小脸,突然想起他醉酒那一夜她所说的话,他一向不信把她害得极惨的命运之说,但是,为何巧合连连?明明该死的人都复活了,禳福失了记忆的同时,她义爹也忘了过去。

真的忘了吗?上天会待他们这麽好?在保有禳福命的同时,她义爹的毒手不再觊觎她?

“破运,我没力了,你背我回家好吗?”

他迟疑了下,转身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感到一双软臂攀上自己的颈子後,才一提力气将她背起来。

“我突然好想家啊。”脸颊偎在他的背上,喃喃著:“好想好想。”

“以後,别再做傻事了。”

她露出淡淡的苦涩笑意,苦涩里带有些微的甜蜜。

“我很想做傻事,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做不下去,不是我心软,也不是这样的事没有做过,而是……我好怕,怕再也看不见住在我心里的那个人,我才终於发现,原来牵挂,可以让一个人赌上一切地活下去。”

那个人,是他吧。

她没有抱著他,大声喊过她爱他的言语,他也不曾主动追问她,但,藉著白天的相处、入夜时的亲密,他知道她对他是有感情的,只是不知道他的存在上能让她放弃同归於尽的念头。

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在她心里会占住全部的分量。在天水庄的那些日子里,他是想都不敢想啊。

“破运。”

“嗯?”唇畔含著感动的笑出息。

“破运、破运、破运--”她重复地轻声嚷著。

“我听到了。”

“我知道。”话出口,才知当日他那一句“我知道了”,为什麽让她浑身一颤,原来--短短的三个字里,包含了太多她差点错过的情感。

螓首微靠他温暖的背,他的气味已经深入她的骨子里,就算不小心忘了,她的身上也早就散发与他相同的气味了。

“福儿,我想起来了,我回家时瞧见房里有疋布--”

“嗯,那是要做衣服用的。”

“也对,你是需要新衣了……你在打我吗?”

“有吗?”

破运愣了下,那拳头明明是打在他背上的,虽然不痛不痒,但为什麽打他呢?

眼见他与禳福的家在望,他心中略感迟疑起来--

他知道她在赌,赌她义爹真的丧失记忆,只是路过撞见而已,但天下之大,为何她与她义爹如此有缘分?

彷佛感受到他的停顿,禳福轻声道:

“缘分若尽了,一生就不再见了。我赌,尽了。”

“但愿你我缘分、水不断。”

“缘分这档事可难说了,有缘分可不表示真能成夫妻,若只有缘分没有名分,那你这个长工,还愿意守在我这个千金大小姐身边吗?”

“愿意。”他毫不考虑地说。

沉默了会儿,禳福低低叹息一声,似是满足,又像将心中所有的情感藉著叹息发泄出来。

“我困了……一放松就好累呢。”

“好,你睡吧,到家了我再叫你。”

“嗯……破运?”

“嗯?”

“破运……”声音愈来愈低了。

“我在听呢。”

“……谢谢你。"慢慢地,她合上眼,紧绷的身子慢慢地放松了,在熟悉安心的气味里逐渐沉睡。

--如果你不嫌弃,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回我家乡……我打猎为生……养你……

--偏北……气候可能没有这里温暖……但我会全心全意地照顾你……衣食无虞……还有,小姐,我……我喜欢你,我不放弃任何希望,所以,你也不要放弃,好吗?等一切结束了,让我带你走……

--……好……

如果我没有死的话,禳福补充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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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一身黑衣的男人注视著。

年轻的猎户背著那女人进屋去。

良久,他才沉吟著

“他们真的不识得我吗?那麽,到底我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