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棘阳州告急,皇帝已经钦定九皇子宇泓墨领军出征,但是兵部筹集军队速度前所未有之慢,户部也连连诉苦,声称国库无银无法负担征战之事,恳求皇帝收回旨意。
这件事却引起了皇帝的勃然大怒,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说荆国军队已经欺到我大夏头上,这种事情如果还要拖延,还要示弱,那大夏便离亡国之日不远,当场便下旨命九皇子宇泓墨为钦差,彻查户部账目,看究竟有银无银,若无银,银子又究竟用往何处。
宇泓墨手段何等铁血,当即率兵将户部围住,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将户部的账目全部拿到手,又调派来数十个账目先生,夜以继日地清查户部账目,结果不但查出国库存银仍然充足,还查出了户部账目上的种种手脚。禀告皇帝后,皇帝雷霆震怒,当场就罢黜了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重新安排人手。
被户部这事端一吓唬,兵部不敢再出幺蛾子,立刻统筹军队。
但被皇帝这么雷厉风行地彻查震慑,宇泓墨很快就率兵离京,朝着棘阳州的方向而去,太后原本想要借此拖延时间的策略几乎没有起到作用,叶国公和叶国公世子也只能祈祷新任的棘阳州刺史能够抢在宇泓墨到达棘阳州之前安排好各种事宜,暂时不要被宇泓墨看出破绽,否则,这件事如果被揭发……
叶国公不想去想那种严重的后果。
而经过这两件事端,也已经有敏锐的人却已经察觉到,素来维护叶氏的皇帝现在却是如此态度,似乎已经表明了什么。更有消息灵通的人察觉到户部和兵部的阻难,有叶氏的活动痕迹,而皇帝如此的铁血手段,不留丝毫情面……种种的种种,似乎都表明了皇帝和叶氏的关系有所变化——皇帝,这是要对叶氏动手了!
这样一来,叶氏及相关的人未免人心惶惶。
皇帝这次对户部的强硬,完全出乎叶国公和叶国公世子的预料,这样雷厉风行的彻查户部,又对户部进行了大换血,明显是冲叶氏来的,而且不留丝毫余地……就连叶国公和叶国公世子都为此感到恐慌,何况其余的附从以及喽啰?
太后和叶国公自然也想到了人心问题,就更不能在叶兆敏的案子上失败。
但是,叶氏安排的替死鬼,想要将事情揽在身上,却在裴诸城出示的铁证面前哑口无言,根本无法自圆自说,反而被裴诸城追查出更多的线索,坐实了叶兆敏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的罪名;叶氏派去死士,想要毁灭证据,但裴诸城军伍出身,身边的亲兵和护卫个个身经百战,身手高强又机敏,不知道是不是作文官做得发闲,把战场上那套本事全用在防卫上,弄得叶氏的死士屡屡败归,不但死伤惨重,还差点被捉了活口。
叶国公恼火不已。
户部的清洗已经弄的叶氏内部人心惶惶,如果再不能在叶兆敏的案子上扳回一局的话,叶氏恐怕真的要威信扫地。但这个裴诸城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几次三番利用御史台在皇帝面前给他上眼药,却都被驳斥回去,这更让叶国公坚信,裴诸城的发难,绝对是出自皇帝的授意。
这样一来,皇帝当然会维护他。
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和足够的罪名,根本无法撤换掉裴诸城主审官的位置!
裴诸城的棘手,自然也让太后深恶痛绝,原本以为他掀不起什么风浪,没想到居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刺头!如果照这样的势头下去,只怕叶兆敏必死无疑!原本太后还觉得,叶氏枝大根深,和皇帝有抗衡的能力,最多僵持不下,绝不会沦落到这般惨败的地步,但现在看起来,她似乎有些低估皇帝了,这更让太后感觉到惊恐和慌乱。
事到如今,太后不得不考虑放弃叶兆敏。
“太后娘娘,堂老爷和叶国公府的关系,天下人皆知,而现在皇帝要对付叶氏的心思,也已经被众人知晓。如果在这时候,我们不能庇护兆敏安然无恙,反而让他被处死,那叶氏的声威何在?以后还有谁敢投靠叶氏?”听到太后这样说,世子夫人莫海芋一下子就急了。
叶国公夫人更是满脸反对。
“如果有办法,哀家也不像这样。”太后有些疲惫地道,“这段时日,能想过的办法哀家都想过了,你们也都试过了,但裴诸城掌握了铁证,真的是无能为力,恐怕只有牺牲兆敏了。不过,你们放心,只要叶氏能够过去这个坎儿,哀家定然会厚厚地补偿兆敏的家人。”
莫海芋仍然道:“太后娘娘,不能这样!”
“海芋啊,哀家知道你不甘心,哀家自己也不甘心。”或许是唇亡齿寒,太后对莫海芋多了几分耐心,仔细地教导道,“这些年来,哀家一直致力于让叶氏掌握兵权,你可知道为什么?不是单纯地为了扩张叶氏,而是因为有了兵权,叶氏才真正能够硬起腰杆,才能真正让皇帝忌惮,不敢轻举妄动。这就好比打架,有利刃的一方,总会更有威慑力,如果双方手中都有利刃,那就不敢轻启战端,因为利刃是能置人于死地的。兵权,就是那把利刃,而现在,我们叶氏手里,没有这把利刃。”
莫海芋咬咬唇,不甘心地道:“照太后娘娘这样说,难道叶氏只能坐以待毙吗?”
“当然不是!只是皇帝隐忍许久,突然发难,兆敏的事情又被裴诸城逮住证据,铁证如山,这才无法可想。”太后摇摇头,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只是,就像哀家说的,咱们叶氏没有兵权,势力范围都是在文官之中,所以不能跟皇上硬碰硬,只能互相制衡,彼此博弈,让皇上意识到,叶氏仍然根深蒂固,不是他能够轻易撼动的,除非他想动摇国本!”
莫海芋摇摇头,神色迷茫:“妾身不明白!”
太后心中暗暗叹息,她很不喜欢皇后,也不喜欢叶氏里的这些晚辈,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这些人眼界狭窄,心思愚钝,在宅门或者后宫的争斗中,偶尔还能出些主意,但遇上大事,尤其牵扯到政治,就开始犯晕,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敏锐度。
“元歌,你能明白哀家的意思吗?”太后转头问道。
虽然对兆敏下手的是裴诸城,这让太后很不悦,但经过几次三番的试探,太后发现裴元歌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这让太后十分欣慰。而为了表示她对裴元歌的信任,在商议叶兆敏的案子时,她也让裴元歌在旁聆听,好确定她不会因为裴诸城而迁怒于她。
裴元歌稍加思索,犹豫着道:“小女似乎明白,却不知道对不对。”
“你说。”太后点点头,鼓励道。
裴元歌想了想,道:“小女觉得,这就像是小女和身边的丫鬟的关系一样。虽然说丫鬟们的命都掌握在小女手中,但如果小女肆意打骂丫鬟,甚至杖毙发卖,也会落个残忍刻薄的名声,对小女并没有好处;而丫鬟虽然卑微,但如果联合起来使绊子,和小女作对,打扫的人不认真扫地,梳头的人不好好梳头,管金银首饰的人,那小女就没有饭菜可吃,没有衣服可穿,生活在污乱之中,诸事不成章法,也会成为众人的笑柄。”
她用宅门之中的事情来比喻,倒是立刻让莫海芋明白过来。
但莫海芋又立刻反驳道:“若奴仆这样反天,就全部发落出去,再买新的用就好了。”
“小女不是说了吗?你把所有的奴仆都发卖出去,首先是名声问题,掌家不严,刻薄狠毒,都会让人诟病;其次,新的奴仆进来,又不可能立刻接手各种事物,必须一点一点教导训练,才能慢慢上手,可是,小女的府邸周围并非诸事皆顺,还有强盗在虎视眈眈,想要进来抢劫,如果府邸乱成这个样子,不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吗?”
这就说的是大夏的周边诸国,毕竟,大夏地域广阔,土地肥沃,正如一块上好的肥肉,自然引来周围群狼的虎视眈眈。
世子夫人顿时陷入了沉思。
见裴元歌能够迅速明白自己的意思,还能用这样通俗易懂的比喻将事情说明白,太后赞许地点点头,道:“元歌说得很对,所以即使皇帝想要对叶氏动手,也要拿到确实的证据才行,兆敏这次是咱们措手不及,才会弄得这般被动,难以还手。但接下来我们却能够有所防备,皇上想要再抓我们的把柄,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世子夫人莫海芋思索着道:“可是太后娘娘,这样一来,叶氏难道就只有被动招架的份儿吗?”
“当然不是!”太后叹了口气,元歌已经把事情说得这样简单明了,怎么这个海芋还是没开窍?“哀家不是已经说了吗?咱们叶氏的势力在文官,所以不能跟皇上硬碰硬,只能暗中较劲,让皇上明白叶氏不好惹。再拿宅院的例子来说,即便管事妈妈知道主子看自己不顺眼,难道会明摆着跟主子杠上?那不是授人以柄,更让主子有理由有借口动手了吗?真正聪明的管事妈妈,这时候会在表面上毕恭毕敬,私底下暗暗使绊子,让主子的事情难以顺利进行,只要让主子意识到这个管事妈妈不好惹,这时候管事妈妈再陪个笑脸,让主子知道,她并无僭越之心,只要主子不想着对她赶尽杀绝,她也会尽力为主子办事。这样,两边都各退一步,不久皆大欢喜了吗?”
太后再次拿宅元的事情打比方,总算让莫海芋和叶国公夫人有所了解。
毕竟,后院斗争,是她们最熟悉,也最清楚其中诀窍的。
“可是,太后娘娘,若是寻常的管事妈妈,能够两下和解联手自然最好;但如果说这个管事妈妈和妾身有深仇大恨,妾身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表面和解,私底下却在暗自积蓄力量,时间越久,主子的实力越大,对这个管事妈妈的依赖就越小,到最后,管事妈妈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吗?”莫海芋仍然道,毕竟,这次事端是皇帝挑起的,是为了给景芫报仇,记挂了近三十年的恨意,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太后横了她一眼,这才道:“哀家说了这许久,有些口渴了。”
裴元歌立刻明白太后的意思,乖巧地道:“那小女去为太后娘娘准备些茶点。”说着,起身退下。
虽然说太后对她颇为宠信,但毕竟她不是叶氏的人,太后不可能把所有秘密都告诉她,之所以关于叶兆敏的事情让她聆听,也只是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她的父亲,太后对她表示信任和大方的手段而已。
等到裴元歌离开,太后才道:“你若是这个管事妈妈,知道主子肯定会收拾你,难道就只会坐着等死吗?哀家方才已经说过了,兵权,这才是叶氏真正能够和皇帝相抗衡,让皇帝忌惮的保证。所以,在这段时间,叶氏必须想办法拿到兵权,而现在,哀家最大的希望,就是李明昊!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让李明昊拿到兵权!”
正文 219章 叶氏覆灭,暴露!
明面上裴元歌毕竟是太后的人,这会儿皇帝已经跟太后撕破脸,因此裴元歌几次奉太后之命求见,都被皇帝给拒绝了,为了不被太后察觉到她早就投靠到了皇帝那边,裴元歌也没再私底下见皇帝,而是透过赵林将她所知道的太后这边的消息传过去。
现在叶兆敏的事情,太后有了决断,这样重要的事情自然要禀告给皇帝。